夕阳将最后一把余辉,洒向近郊一处民宅门口左侧的牌子上,映着‘友善跆拳道馆’,从笔迹和木板的风雨侵袭来看,已经有些年头。
馆长兼教练,孙大友,霜唯的父亲。
虽年过六十,一身腱子肉,没有一块多余脂肪,不难想象对自己严格,对家人学员更是出了名的严厉。
严厉是真,用心教也不假,使得孙帅父人品名声在外,很多都是慕名而来拜师。
霜唯老远就听到稚嫩有力的‘哼哈呵噫’声,看来道馆又开了幼年班。
她绕过前厅来到后院,艾雨系着围裙从厨房里跑出来,手里还拿着一把韭菜。
“霜,回来了。”
看到艾雨倒让她有点意外,以往开办小孩班都是他来带,和善又耐心的大哥哥标配。
“那些小萝卜你没去教?”
“从过了年都是孙叔在教。”
艾雨的话在霜唯听来,不亚于羊入虎口。
想想那些娇弱哭啼的小孩儿,义愤填膺心疼的家长,对上威严的老孙头也得是一脑门子官司,那场面能把房盖掀翻。
她无情地吐槽着,“居然没被家长投诉,拆牌子,还真是奇迹。”
“孙叔的脾气不像以前,对小孩子很有耐心,前两天还有家长刚送过来锦旗呢。”
艾雨不无骄傲地说明,霜唯不是一点不信,而是完全不信,老孙头她又不是头一天认识的
。
“我先去看老妈。”
“霜,今天是慧茹姨的生日...”
“知道了,不要吵架。小小年纪就这么啰嗦,小心秃头。”
艾雨表现出无所谓的样子,反正也从没觉得自己有多帅。“只要你不介意就行。”
她作势出拳,他调皮地笑捏着那把韭菜向后跳去。
霜唯踏进客厅,还是老样子。她觉得可笑也就大半年没回来,能有什么改变。
客厅西边摆放着妈妈的书柜,都是法律方面的书,还有一本本的荣誉证书和奖章,伴在灵位两旁,一放就是二十年。
那是她九岁时,一个特别普通的早晨,妈妈趴在桌上,台灯还亮着,她跑过去怎么也推不醒妈妈,一动不动。
年幼的她不知道什么是猝死,只知道妈妈被抬走,就再也没回来。
后来,她看见爸爸抱着瓷罐放到妈妈的大书柜里,每一年的那天和生日,都会上香悼念。
她将新出版的民法典,放进书柜里的遗像旁。
供桌上摆着妈妈生前爱吃的水果和糕点,她默默上一柱香。
艾雨将最后一道菜端上来,孙大友也刚好进来。
那张不苟言笑的脸跟门神显灵一般,扫了眼犹如邪魔外道的亲闺女。
“你还有脸回来,给你妈上香?”
“一个堂堂念法律的,现在去帮那些商家,忽悠老百姓兜里的钱。”
艾雨赶忙解释,平息事端。“孙叔,那叫广告。”
“把坏的说成好的,夸大其词,吹的天花烂醉就是蒙人,都是黑了心肝的。”孙大友越骂越生气,脸红脖子粗。
“孙叔,广告不是您想的那样子,霜在业界是很有名的大设计师。”
艾雨来灭火,却事与愿违地如同火上浇油,孙大友砰地炸了锅。
“小雨你不用替她打掩护,我们孙家都是脚踏实地的人,用不着那些花里胡哨的虚名。”
“你说要像你妈那样做个法官,我顶着从你爷爷那辈开的跆拳道馆,到无人继承的骂名支持你,供你读书。”
“可你呢,毕业就进了什么广告公司,你对得起我吗?你妈在九泉之下能闭上眼吗?”
“你不配给她上香,更不配做我的女儿,滚。”
孙大友拔下那柱刚燃一半的香,扔到地上。
紧接着凶神恶煞地一把盐撒过来,如同驱赶邪魔脏东西,净化被玷污的净土,吼着。
“赶紧给我滚。”
霜唯就知道会是这样的结果,一言不发地离开。
“孙叔,你不能这样对霜。”艾雨扔下一句,跑出客厅去追。
走出家门反而轻松了许多,一如她当年离开时那样。
“霜,孙叔他其实...”艾雨抓住她的手腕,说着没力道的安慰。
“别再说‘老孙头其实很放心不下我’之类的。”她扒拉着头顶上的盐,细沙一样刮到脸上生疼。
艾雨看着她眼中泛着泪,倔强地不让委屈留下来而强忍着,一阵心疼,张开双臂护着她。
“别哭,还有我在。”
对霜唯来讲,这个拥抱莫名地突然,那句肉麻的话更是没头没脑。
她拍拍与自己齐肩高的艾雨,告之真相。
“是盐撒到眼睛里了。”
艾雨将她搂得更紧,单方面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