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供养,也是要避嫌的。眼下你该盯着这些优秀的同侪,他们才是你青云路上的绊脚石呀。”
江念慈咽了一口唾沫,渐渐镇定下来,他若要出人头地,就必须想办法雀屏中选。他扫了一眼,陆续到场的青年,一个比一个光鲜亮丽,指甲不由掐在了掌心,是他失算了。
原来金陵侯半路认回的侄女,竟是香饽饽。的确,将来金陵侯病老西归,又无子嗣接续他的权柄势力,那么金陵侯的侄女婿就是最佳的继承人。
江念慈后悔不跌,他陷入了母亲的狭隘贞洁怪圈中,连最重要的利益都忽视了!
阿蝉坐在湘妃竹帘后,一会儿唧唧吱吱嗑瓜子,一会儿咕咚咕咚喝水,又与时晴、时雨聊些野话闲篇。把市井帮派斗殴,妇孺戟指对骂等事,描绘得极为生动详尽。
她声高气壮,话粗理俗,拍桌叩杯,连说带比划。活脱一个田舍农女,鄙俗村姑。
那些对侯府千金的举止礼教,还抱有一定幻想的人,此时已经全部祛魅了,反而生出知书达理的优越感和自信感,原本鸦雀无声的茶会上,渐渐有了议论之声。
一个久贫乍富的孤女,见识浅薄,大抵只知道嫁鸡随鸡,嫁狗随狗,最是好摆布的了。
此时,金陵侯姗姗来迟,与他谈笑风生一同前来的男子,大家并不陌生,正是南镇抚司锦衣卫总旗左炎。
隐隐的抽吸声响起,有人暗骂:别看他一副死人面,倒是会登台盘。
时雨从湘妃竹帘后冲他翻了个白眼,轻哼了一声。
左炎似有所觉地看过去,微微一笑,见前面的蒲团都被人坐了,双臂振袖,一撩前摆,泰然自若地静陪末座。
云鸦与云雀两个抱剑上来,在首排中央的两个席位上,将剑鞘往桌上一捅,那两个人不得不识相地溜到后排去了。
至此,凝香亭中一百零八个茶席,还余下两个是空的。
白柳叶掀帘进来,问阿蝉:“你还要等?”
阿蝉远眺了一眼隔山相望的湖心水榭,低头道:“不等了。”
他若想来,自有百合匙可用。
白柳叶抬眼望去,眸色一沉,撂下了帘子。
在众人一片惊呼声中,衣袍蹁跹的金陵侯从凝香亭纵身一跃,如离弦的箭一样,冲向了一望无垠的碧波湖。
只见一道白影如仙鹤掠翅一般,在九曲桥的雕花柱上,几个起落,而后绕廊遁影,消失不见。
此时的朱桢宁百无聊赖地在水榭中,围着桌子走步,萧瑛说了几句凑兴的话,却发现他一直心不在焉,频频往东山头看。
“阿蝉不是说了,选婿后就放了我们,你还担心什么呢?”萧瑛抛接把玩着手里的螺丝壳,又从螺丝的小孔洞中窥看朱桢宁的神色。“难不成你在担忧青梅竹马的郑姑娘另嫁他人?”
“平白提她做什么。”他眉宇间都是难耐的不安,脚步也越转越快,喉间似乎有什么在翻腾涌动。
萧瑛敲了敲桌边,上面还摆着朱桢宁一口没动的茶和饭:“你现在就像老婆被人偷了的田舍翁,坐卧不宁,茶饭不思。”
“谁茶饭不思了!”朱桢宁端起茶杯,一仰脖子,把冷茶一气喝干了,又苦得龇牙。
怎么这么苦!
白柳叶嘴角勾起,推门进去。
“阿蝉求我放你们走,可我知道,若轻易放你俩出去,那就是给自己惹祸招灾。”
朱桢宁与萧瑛对视一眼,表情凝重。
白柳叶拿出钥匙在手里掂了掂,似笑非笑地说:“眼下就两条路,若阿蝉选你们其一为赘婿,我放走另外一人,路引户籍盘缠都给他备妥了。若阿蝉没选中你们,亦或是你们不想入赘,那就在这儿住一辈子吧。”
他把钥匙拍在桌上,转身离去。
“太卑鄙了,他们叔侄两个出尔反尔!”萧瑛一拳将手里的螺丝壳给捏碎了,他拿起钥匙开了脚链,“眼下他们人多聚在东山亭上,不如我们趁机逃吧!”
朱桢宁抢过钥匙,打开脚链,冲出了水榭。
萧瑛见他向山上发足狂奔,无可奈何地也跟着跑了。
走到山脚下,朱桢宁见亭中俊杰无数,甚至有个别眼熟的贵族子弟,脚步踟蹰起来,若被人瞧见了容貌,岂非不妙。
这时候医女墨姑娘端着一个填漆海棠盘走了下来。
“二位公子,这是金陵侯送你们的东西,用不用随你们。”
盘子中是鲜花、妆粉、口脂、螺子黛。
“白柳叶这是什么意思,要我们扮成娘娘腔吗!”萧瑛气不打一处来,恶嫌地看着这些东西。
朱桢宁接过了盘子,用小手指挖了一坨口脂抹在了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