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事难免有失分寸，还请小左大人多多提点。”
这话说得相当委婉客气了，从不可一世的金陵侯嘴里倒出来，就更是千载难逢的奇语了。
左炎并没有被这句小左大人惊到，依旧语调平静淡漠：“侯爷在府里私下拘拿的两个蒙面贼，我若不知道也就罢了，可我偏知道了，就烦请金陵侯掂量掂量，别弄出人命来。”
他搁下茶盅，曲起手指在桌上，若有似无地敲了两下。
白柳叶从善如流地“嗯”了一声，他本就没把那两个少年放在眼里，即便是手持燕支剑的萧家子弟又如何，得罪了他，照样小黑屋里饿三天。
只是左炎的话，重点不在“贼偷”身上，而在阿蝉。
“侯爷想必清楚，白天你的小鹰爪子对贼偷酷刑百出，晚上你那个久贫乍富、浅薄粗鄙的侄女阿蝉，就一袭夜行衣蹿房越脊，改换喉舌音声，给那贼偷送饮食药饵。”
白柳叶手指抵在额头，揉了一揉，轻笑道：“这孩子天性善良，见不得人吃苦受罪。”
左炎未予置评，对白柳叶避重就轻的态度很不以为然。
在他看来，阿蝉的身份极为可疑，偏偏金陵侯已认定了她做侄女，对她毫不设防，还百般维护。
人道金陵侯护短，诚不欺我。
话饵已抛，金陵侯却不接，左炎只好言归正传。
“毓秀山象头岭，侯爷修的鸳鸯祠里，被人塞进了叛贼的尸体，侯爷知道否？”
听到鸳鸯二字，白柳叶的心蓦地一紧。那些深藏已久的血泪往事，又一幕幕呈现在眼前。
“金陵侯世受皇恩，每年四月初八佛诞日，都要上毓秀山天龙寺斋戒礼佛，顺便去鸳鸯祠走一走。”
白柳叶凤眼微垂，沉默以对，并不解释自己的行为。
藏匿叛臣萧炼金尸体这件事，可大可小，左炎点到为止，又说回阿蝉。
“阿蝉姑娘似乎还未开口唤您一句叔，她一面在你跟前战战兢兢，装乖讨好，一面在贼偷面前摆出富贵骄人，贪财好利的模样，一面又暗中乔装送药送食帮扶他们。我竟猜不透哪个才是真的她，一个身负轻功，擅喉技、懂制药、敢敛尸、能掘墓的姑娘，教我如何不感兴趣？”
左炎的话无疑是在说，他已经盯上了阿蝉。
白柳叶看着眼前鬓若刀裁的青年，满心的防备和警惕，都消散在他云淡风轻的目光中。
左炎是个极理性的聪明人，同时又是惟精惟一的单纯人，恰好与复杂多变又感情用事的阿蝉截然相反。多一个他盯着阿蝉，或许能更快追查到背后牵掣她的敌人。
“她真的是您的侄女么？只怕不是您家的仇人。”左炎不理解白柳叶毫无底线的纵容偏袒，忍不住轻讽两句。
白柳叶无可奈何地点一点头，幽幽叹了口气，“小冤家。”
“赛大人教我惜福养身，饭点过了就不要吃，茶凉了也不宜喝。在下告辞。”他提起佩刀，迈出门槛。
偏与拎着食盒过来的时雨撞了个对面。
时雨抬头问：“左大人不在这儿吃饭了吗？”
左炎的视线掠过她不堪一握的纤腰，淡淡道：“你不妨多吃点。”
他抬脚走人，桌上的茶盅从中线裂开，摔成了对开的两半。
时雨“啧”了一声，“眼精嘴利，面冷心黑。”
白柳叶面色发沉，对时雨说：“叫四云过来。”
时雨见主人眉宇肃然，手中又寂然地掐起了念珠，料想大事不妙，连忙应声而去。
云鸦、云雀、云鸠、云燕一踏入梵云堂，见到双眸冷冽的金陵侯坐在上首，掐着念珠一言不发，不由俱是心抖，氛围霎时变得肃杀起来。
四周静得只剩下一“嘚”一“嘚”的珠玑相撞的声音。
转珠声顿了一下，“云燕。”
云燕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
白柳叶面无表情地说：“你收拾尸体心有旁骛，动作迟慢。罚你每日清扫演武场，不扫干净，不得吃饭。”
云燕猛地抬眸，又迅速将惊愕与痛苦之色掩饰下去，老老实实地说：“是。”
每日就意味着惩罚没有终结之期。云鸠轻轻叹了一口气，早劝这丫头不要沉溺在遥不可及的幻梦中，她还以为自己藏得极好。若不能悬崖勒马，只怕命不久矣。
“云鸦，你滥用私刑授人以柄，你给出去多少鞭子，自己就受多少鞭子。”他的音调冷得没有一丝情绪，像河涧凝起的深冰，寒彻肌骨。
“是。”云鸦眉头皱紧，亦不敢犟嘴，把锦袍下摆一撩，单膝跪下。
白柳叶又问他：“你去广陵查私贩火器之事，可有了眉目？”
云鸦心口一松，眉梢动了动，露出得意的笑：“属下正要回禀侯爷，妄图劫掠大小姐的二贼，正是私贩火器的兄弟二人！”
白柳叶看向窗外的红枫，阿蝉的红裙若隐若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