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苏叶便来了纪府找纪浔。几日前凉州和玉门关的夏练大会,要检查各部兵士们的训练情况,纪将军作为统领便远赴亲测了,自然也没遇着昨日中元节的“小插曲”,苏叶到的时候,只有宋夫人来接她。
“小叶子,阿浔叫你来了便直接去房里找他。”宋夫人亲切地拉着苏叶的手,满是温柔慈爱,“没事的,府里的人我都知会过了,以后你来了直接吩咐小厮引你进来便是,就当是自己家。”顿了顿,宋夫人又道:“要不然,直接住进来如何?”
苏叶一个头两个大,面上有些不好意思,她该如何向宋夫人解释自己根本就不是他的“儿媳妇”,全是纪浔那小子耍得鬼滑头。但眼下一时不知从何说起,只囫囵着避左右而言它,“宋夫人抬爱,家父还念叨着上次将军送的礼物太过珍贵,他实在是受之有愧,差人要送回来呢。”
没想到这一番推辞,宋夫人反而是面上带着忧色,“我就跟乘渊说了那些粗人玩意儿定是入不了苏府!也罢,这两天我再差人亲拟一份礼单,从新置办了送过去。”
苏叶眼见适得其反,便急忙推脱道:“不不不”又感到有些失态,便稳了稳情绪道:“宋夫人多虑,晚生个人呢,还是很满意这些礼物的,家父那边晚生去说了便是,千万千万不要再送东西过来了。”抬眼看了看宋夫人迟疑的眼神,连忙借故“啊对了,夫人,纪浔说有急事找晚生,晚生先去寻他!”便慌不择路地出了堂厅,顺着回廊左拐右拐进了庭院。
苏叶逃得匆忙,也没来得及向家丁问路,只发觉越走越偏,这纪府院子里怎么也不见个下人?苏叶心里嘀咕着,顺着大路走了几圈才发现自己一直在原地打转。
难不成是顺着四季竹林的这条小路?苏叶有些迟疑,但总不能白来一趟见不到人吧,便提步顺着由竹子围成的小石子路走了过去。
几个拐弯,便觉豁然开朗,还真让她找到了,有谁会在家把房子修在竹林里,苏叶忍不住腹诽。
见到纪浔的时候,他正在小院里打理花草,近一人高的花丛,茎秆粗壮直挺,带着绒毛的枝叶密密地投下阴影,叶顶中间椭圆形的红粉小花瓣成簇地扎着堆,麦穗般低着头。
“纪浔。”苏叶看纪浔专注地忙了半天才出声提醒。
纪浔没有停下手里的动作,只是似有若无地带着笑意,“这便是红蓼,也就是人们常说的狗尾巴花。”
苏叶也凑近闻了闻,红蓼的香味带着些许辛辣,又有几分清凉,这不就是那日骑马同乘时在纪浔身上闻到的味道,原是如此。
“今日来,正好和你说说我在案宗里找到的线索。”苏叶看了半晌,才说道。
却见纪浔似乎也忙完了手里的活,在一旁的请水盆里涮了涮手,便轻轻甩了甩,边朝房间走边招呼苏叶道:“进去说吧。”
这不是苏叶第一次进到纪浔的房里,还记得小时候第一次来是纪将军在战场受了伤,跟着父亲苏时许一道来探望的,后来将军和父亲两个老冤家见面聊着聊着又争了起来,宋夫人见怪不怪,便把苏叶和纪盼都拉到纪浔房里,让几个孩子一起在这儿等她去做糕点回来。
那时,苏叶第一次在纪浔房里见到那把他十分珍视的刀。只记得那时候的纪浔还是个调皮捣蛋,十分活泼好动的小少年,见她来,便兴致勃勃地从高阁的展示架上取下一把长刀,一脸骄傲地对苏叶炫耀称是父亲亲手为他打的,等他长大了也要像父亲那样横刀立马,驰骋疆场,为国杀敌。
苏叶对刀剑没有兴趣,纪浔却拉着她不住地介绍,什么刀柄如何如何精雕细琢,刀刃如何如何削铁如泥之类,苏叶也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后来还似不够过瘾,硬是要在院子里给苏叶比划几下,于是苏叶就了无兴致地坐在台阶上看纪浔在院中挥刀而起,而当时还只有苏叶大腿那么高的小小纪盼倒是甚为捧场的拍着巴掌为她兄长喝彩。还真别说,云步飘逸,刃走龙蛇,苏叶不懂刀法,只觉得眼前的少年提刀起舞,倒真称得上灵动惊艳,让人移不开眼。
苏叶回想着从前,便打量着眼前这个看起来清瘦文弱的人,却怎么也和记忆中那个游龙舞刀、意气风发的少年重合不起来。于是自己也没反应过来,话便出了口,“纪浔,你那把刀呢?”
纪浔正在为苏叶看茶的身影似是一顿,轻轻地放下手里的茶杯,“早就融了,反正也用不到了。”说罢,便弯下腰,轻触了靴边,从中抽出一把锋利的刺刀,刀身只有手掌长度,“现在只有这个,用作防身。”
“我记得它有名字。”苏叶道。
纪浔眯着眼睛,似是在看苏叶,又似是在回忆着什么,“‘逐流’,它的名字叫逐流。”语毕,又整理了目光,恢复了往常温润又略带调笑的神情,“怎么?还想让在下再舞两段?”
苏叶还想再追问,却见纪浔已经收起利刃,将茶递到了她面前,“说说你的发现。”
苏叶闻言也不再继续这个话题了,便正了正色,从荀老头疑似五年前黄河河道鄯州流域的水利官荀闯,到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