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憬卓抬弓,搭箭,随意得像是摘多花草般,放出几箭。
与此同时,杜景信沉着稳定的搭弓,瞄准,松弦,明显是射箭的架势。
三箭后,杜景信瞥眼杜憬卓,慢里斯条的收回弓箭,笑了笑:“九弟,可别怪着,皇兄不让你。”
话音落,人群中不知是谁轻笑一声,更甚有好事者,扬声说道:“九殿下,京城中,谁家小儿搭弓射箭的把式也比您像样些。”
杜憬卓未曾言语,只慢慢收起弓箭,抬眼看向靶子。
随着侍从们举着靶子越来越近,杜景信的脸色越来越沉。
为什么所有箭,都在杜憬卓的侍从举得那个靶子上!?
“你在靶子上动了手脚?”杜景信阴沉着脸看向杜憬卓。
举靶前来的燕安麻利接上话:“哎哟,五殿下,你可冤枉小的了。”
“小的与宝庆公主的两个侍从一同前往靶场,直接举起靶子,什么都没有做,那两位侍从和靶场的小厮们可都看在眼里,都能为小的作证。”
一番话说的是言辞恳切,就差声泪俱下。
杜景信的脸色越来越沉,转头偏向宝庆公主,见她面色不自然,便知是她搞的手脚。
强忍怒火,他稳声开口:“既然出些意外,那便换靶子再来。”
杜景卓突然走向前,在燕安所持靶子上摸索几番后,从靶后摸出块黑乎乎、像是石头的东西来。
在众人都能看到的地方,他摊开掌心,是块磁石。
“嚯。”人群中不知是谁发出的声音,接着,一道似笑非笑地女声传来:“原来,六公主殿下,是靠着这个赢的九王妃啊。”
柳子妗摇着花扇,眉眼带笑地瞧着宝庆公主。
宝剑公主脸色微红,不知是热得,还是气得,强撑着辩解:“本公主不过在与九弟妹玩闹罢了。”声音越来越小,在众人注视下,往杜景信身后躲了躲。
“嗤”沈之窈冷笑声:“刚刚没被发现的时候,六皇姐可不是这副作派。”
“小六年纪小,爱玩闹。”杜景信往宝庆公主身前挡了挡:“九弟妹也不必如此咄咄逼人。”
她咄咄逼人?沈之窈几乎忍不住笑出声,之前宝庆公主那副嘴脸又算什么?
“五皇兄莫不是忘了,六皇姐的年纪比九殿下还大些。”
年纪小?她和杜憬卓哪个不比她年纪小?
杜景信脸色愈发阴沉,扫视周围,沉默片刻:“九弟妹若难消心头气,本王代小六向九弟妹道歉。”
“此次比试,是九弟妹获胜。”
说罢,作揖行礼。
她侧身堪堪避开,今日若是受这个礼,明日满京城便能传她不敬兄长。
到现在,还在算计,她冷笑声:“不敢当五皇兄此礼。”
日光越发毒辣,靶场上热气蒸腾,人满为患,却静默无声。
真是个难缠的货色,杜景信暗自咬牙,众目睽睽下偏他还不能做些什么,目光一转,看向杜憬卓:“女儿家的事了结,咱们兄弟两个的比试还没结束。”
沈之窈一介女子不好与她计较,但和杜憬卓比箭,他还能输不成?
不料,杜憬卓云淡风轻地瞥他眼,放下手中弓箭,拱手告退:“五皇兄,输赢不重要。”
“是非才重要。”沈之窈从善如流接过话,福身紧随杜憬卓离去。
只留杜景信一人目色沉沉地看着二人离去的背影。
出了靶场,杜憬卓便不见了身影。
“王妃,还找殿下吗?”秋金小声问道。
她垂目:“不必,用过午膳便继续去狩猎吧。”
另一边,杜景卓已纵马出营帐驻扎处,一路前往围场林中。
燕安紧随其后,语气兴奋:“殿下真是好计谋!两个靶子相距甚远,磁石不会互相影响。索性同五殿下比试移动靶,距离拉进,任谁都能看出异常!”
“不过...殿下是怎么发现宝庆公主是在靶子上装了磁石?”
若是在平时,他虽话多,但也鲜少问自家殿下如此多的问题,可今日,直觉告诉他殿下此刻心情不错,他便大着胆子开口。
“箭矢距靶,不足半丈,方向无故偏移。”
杜景卓的声音随风传到他耳中。
殿下竟然回他了,他的猜想果真没错!猛地加紧马腹追上杜憬卓,这样的细节,殿下居然都能发现,当时他们距离王妃他们可是有五丈远!
热风吹过,即便是富有生命的麦草在暴晒下也失去精神,软趴趴地垂在地上。
树影越拉越长,万物也迎来了暴晒后的一丝凉风。万丈霞光晕染了半边天空,众人纵马归营。
天子帐前的平地上,燃起篝火,天子席地而坐,端起酒杯,与百官们共乐。
宴至酣处,司礼监呈上所记录诸位所获猎物的册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