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到底是带兵入了我大梁边境,恕我不能将你的兵刃还给你,请吧。”
东翼王点点头,意思意思一拱手,转头带着自己那一群强撑着体面的副将上了马,头也不回地往北去了。
望着东翼王马蹄后扬起的黄沙,盛时行心中难免纳罕,转头小心地打量着自家夫君的神情——心中忽然升起一个奇怪的念头:他是不是在前面布了埋伏?
但转念她就暗笑自己心思奇怪,像刘崓这样的忠义之人,怎么可能做那种阳奉阴违之事,但此时她也想明白了,自己之所以会升起这种荒唐念头,是因为刘崓此时的表情太过云淡风轻了——多少有些反常。
但这仅仅是一瞬间的念头,此时还有许多事情要办,盛时行无暇细思,与刘崓赶回帷幕之内,此时天色渐晚,冀州军已经搭起了中军帐,二人入得帐内,只有太子及贴身亲卫,以及耶律朔三人。
太子看他们回来了,对耶律朔道:“嗣音回来了,你有什么想问的可以问,该说的也得说了。”
耶律朔闻言轻叹:“罪臣此时已无颜再问,但我只是想知道……”他转向盛时行:“我苦心筹谋多年,一直隐在暗处,嗣音你究竟是怎么怀疑到我身上的?”
盛时行心中喟叹,沉了沉才开口道:“所有的线索,几乎都在你所撰的那套《百物志》中……”
听她此言,上官昭微微一怔:“你……知道了?”
盛时行苦笑着点点头:“我能想到,你是被逼急了才想杀我,可笑我一直将那套《百物志》当做最珍贵的礼物,就像我对你的话一直如奉圭臬……但回过头仔细想想,也不是无迹可寻,你总是教我为人要忠义,却极少直接说教我忠于大梁,又好比……尕马泉。”
“尕马泉?”耶律朔低头沉思,仿佛在回忆尕马泉到底是什么,盛时行轻叹一声,将自己由尕马泉名字联想到他,从而抽丝剥茧的过程对他讲了,见耶律朔面色渐渐颓丧下去,她咬了咬牙,还是狠心道:“但让我明白了你是谁的证据,却在你的诗集中。”
说到这里,她从袖中掏出手札翻开递给耶律朔:“这曾经是我最喜欢的诗,出自你的《抱石集》。”
耶律朔看到她手札上的字,面色一变,盛时行知道他看懂了,轻笑道:“这首是恭贺某年圣上承天节,你在朝会上当场所做的诗,圣上还曾经赞过其中‘九宵香醉八方使,千年鹤归万岁梅’一句,乃是大梁诗坛第一。”
“不错。”耶律朔点点头:“的确是老夫所做……”
盛时行点点头:“当时我听了,就觉得这句似曾相识,但我翻遍古今诗选,也没找到,后来就撂下了,直到发现了你的嫌疑,我才想起去看远国的诗集……结果找到了三十多年前蜚声远国的第一才子,状元耶律槊的诗作《寓夜偶题》。”
耶律朔苦笑:“千盏月落万年江。”
盛时行转过身去:“对,就是这句,我认识的上官尚书,我的恩师大人,他父母皆殁于兵乱,与远国人有不共戴天之仇,饱读诗书的他,对大梁和远国的文坛都很了解,怎么会化用一首远国状元小有名气的诗?更遑论以他的骄傲和才情,都不会允许自己化用旁人的诗作……除非这首诗就是他自己的旧作。”
耶律朔垂眸一叹:“彼年承天节,又恰逢外国来使朝贺,双喜临门之际,陛下令我作诗,当时无暇细思,抑或只是心中隐约的感觉,当场留下这样一篇诗作,却不料,成了你勘破我身份的明证。”
“其实,哪怕我没有勘破这一层,最终也能明白是你,能够在三十前和眼下分别接触煽动瑞王与莫忘,可以干涉吏部选任官员之事,同时又可能知道当初宣怀太子旧事详情的人本就不多,只是当初我觉得,最不可能的人就是身为孤直忠臣的你,但当我发现了你可能是远国人……一切就都说得通了。”
耶律朔默然良久,忽然莞尔,笑容像是自嘲,却又带了几分轻松:“明察秋毫,不愧是大梁第一女神断。”
盛时行没有接他的话,而是沉声道:“你想知道的,我已经都说清楚了,我只奉殿下教令问一句,宣怀文选到底在哪里,里面所藏的秘密,你又是如何解出来的?”
耶律朔微微一愣,似乎对她勘破宣怀文选之事有些意外,但接着便开口道:“既然已经被你知道了,那我也没必要再藏,那套文选就在今次使团带来的那尊佛像内,至于你说的秘密,老夫也知道,但眼下并未勘破,否则何必带文选出来。”
盛时行看了看太子,太子微微颔首道:“嗣音你先去将文选取来。”
盛时行应了刚要下去,刘崓突然将她拉住,又对太子道:“殿下,耶律朔此人诡计多端,且精通远国毒术,下官担心那佛像有什么机关,可否容下官带心腹工兵前去处置,东西我会妥当带来,不让手下看到。”
太子点了点头:“还是步云谨慎,就按你说的办。”
刘崓领命下去,盛时行看了看耶律朔,又道:“事到如今,你还在隐瞒什么?若非已经勘破文选中的秘密,得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