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知知和闫肃回到烟袋桥,曹妈端着一盆反季樱桃,正要往闫肃家走。
看见两人回来,曹妈把箩筐塞到闫肃怀里:“你叔店里有人拿来的,给你爸和小刀拿点。我这腰啊最近老疼,待会你们写完作业肃肃给我看看哈。”
“好,谢谢姨。”闫肃也不做虚让,便接下了樱桃带回去。
闫肃走进吊着木牌的家,木牌有些旧了,上头的蓝缨枪画样是他父母亲手雕刻描色,入木三分笔笔传神。
他顺手将樱桃洗好装盘,给父亲放到了廊下桌上,往后院扫了一眼,循着“吱吱”声去了后面。
库房门没关,闫肃在门口驻足,想着应该是他不在的时候,父亲又进去搬东西了。
他走进去,轻轻掩上了门。
库房常年存放着师兄弟的家伙事儿,一般都是摆在外头架子上,只有人走了再不回了才装箱。
箱子已经摞了两层,闫肃静默地伸手摩挲了一会儿。
除了箱子,库房还有个一墙高的笼子,笼子里可是寻常人家看不到的“风景”——
两只猴儿。
略显苍态的老猴子一见着闫肃,就跟要饭孩子见着娘似的,扒在笼子上叫唤,看来是饿了。
闫肃走到窗下,见食碗不见了,他蹲下去摸猴子的头,温声细语:“饿了?晶晶,不许踩灿灿,收脚——小刀呢?”
“诶来了来了!”
说小刀,小刀到,推门跑进来一个黢黑的少年。
小刀手上端着两盆切好的水果,滴滴拉拉顺着裤腿滚下来一块香蕉,他一弯腰捡起来,吹了两口塞进了自己嘴里。
“师哥,你今天下学这么晚啊。”
小刀是乡下的家里养不起了给送到这儿学手艺,今年14,八岁就来他家了,平时除了练功也干点扫洒喂食的活儿,基本算闫家半个儿子。
他有点抱怨:“你不在,晶晶灿灿闹半天了。”
晶晶和灿灿是闫肃父亲年轻时跑街头养在身边的一对猴子,早年那会儿走街串巷的老手艺人都会养,搁现在是不允许了。
俩猴子比闫肃年龄还大几岁,论辈分闫肃得管它们叫声师叔。
闫肃陪着“师叔”们进完食,本来想问小刀父亲去哪了,想想又觉得问了也白问。便交代小刀把师兄们的“遗物”搬到货架后面,别碍了父亲的眼。
弄完这些,才又回到了院子。
闫家院子收拾的别致讲究,一脚踏进去仿若踩进了上世纪。
他父亲是个很老派的人,堂屋前四季盆栽总有颜色,厢房前飞檐长廊,墙壁上挂着草帽鸟笼。
曹妈常感叹闫家一大家子老小爷们能把院子收拾地这么漂亮,都是一群精细人。
他家院子里埋着几根梅花桩,闫肃的童年便是从那里风吹日晒开始的
他父亲像是被上世纪锁住时间的人。
教得是独一派的枪法,与现世格格不入地共处着,谁也不肯低头。
闫肃很少能见到他,师兄师弟一个接一个走,父亲便不爱在家待了,经常外地访友。
所以闫肃提醒杨今予该换药了,其实不是多嘴。
他家里习武,邻里乡亲有点什么外伤都是来闫家治的。跌打损伤他自小耳濡目染,在他看来,杨今予的胳膊肿成那样,确实是该换药了不假,并没有取笑的意思。
但他看杨今予关上门那一瞬间的眼神,八成是误会了。
闫肃若有所思掏出书本。
院子里春节时挂的灯笼还没来得及拆卸,橙灿灿连了一片煞是好看,闫肃就坐在廊下的四方桌写作业,等父亲从书房出来。
少年坐姿端正,受父亲影响,写出的字也是铁画银钩俊逸非凡。
小刀在一旁剥橘子吃,他没上过学,所以时不时会问师哥写的什么字、怎么个意思。
闫肃写完自己的作业后,也教一会儿小刀。
次日杨今予过来时,闫肃已经在校门口等着了。
“校服换上,直接去操场。”
杨今予这才注意到闫肃胳膊上搭了件校服,上面还残留着刚从包装袋取出的折痕。
校服胸前已经别上了写着自己名字的塑料胸牌了,高一1班,0164,杨今予。
杨今予抖开,不情不愿把宽大的校服套在了自己外套外面,拉链拉过脖子,怎么都觉得不美观。
他今天仍然戴了口罩,但即使这样,也能依稀嗅到自己校服上沾带了点奇异的味道。
类似于柑橘或是某种清新的花卉,或许还有薄荷。
淡淡萦进鼻息,杨今予怀疑自己是不是嗅觉有误,纳闷地抬手闻了闻自己袖口。
随后他瞥了眼闫肃,才慢半拍意识到新校服的味道好像是从闫肃身上沾染的。
他正眼打量了一下闫肃。
这个年纪的中学生大多把校服当做抹布穿,吃脏的手直接往裤子上擦,没几个埋头苦学的学生袖口是干净的。
但闫肃的校服洗得一尘不染,北方本就多沙尘,众人淤泥唯他遗世独立,看起来人模狗样。
他有心想问一下闫肃是不是喷香水了,怪好闻的,但又一想跟他也不熟,没好开口。
“谢忱,校服穿好!”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