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于师生情谊,我把沈青介绍到了我的工作室,我们两个成为了同事,也自然而然地开启了卖惨模式。后来我俩发现,半斤对八两你知道吧?所以才格外有话题聊,于是就越走越近,终于,有一天,哈,你们知道的哈,就没刹住车······
“那天,说实话,我俩都吓住了。五年前,他21,我36,他是一个三线小县城的做题家,而我是海市书香世家走出来的女文青,我离过婚,有过娃,他被前女友坑得想出家。我不是一个世俗的人,但和他在一起后,这个世界好像不太能容下不世俗的人。
“以至于,攻击我们最深的,不是我的敌人,而是我最亲的亲人,甚至还有我最信任的朋友。他们真的不能理解,一个快奔四的老女人,突然要死要活地爱上一个二十出头的小伙子,除了那个最肮脏的理由外,他们想不出别的。
“甚至,有时候,我自己都怀疑我自己,是不是被前夫伤得太狠了,我就自暴自弃,走向堕落了?于是,我们两个人在亲朋好友,甚至全世界的围追堵截下,艰难地度过了三年。在这期间,我们也爆发过激烈的争吵,对彼此说过很伤人的话,甚至分手过。今年上半年是我们闹得最凶的一次,我真的有些熬不住了,又提了分手。那次,沈青没有再哄我,也没有再求我,就挺干脆地,就转身离去。
“他走了很久,很久,我还停在原地,因为我忽然不知道该去哪里了,好像被全世界抛弃了一样。等我终于反应过来,我们两个真的分手以后,我蹲下来哭得差点要晕过去,这个时候,我突然我闻到了一阵玫瑰花的香味儿,朦朦胧胧地抬起头,就看到一个男人跪在我面前,手里拿着戒指,跟我说,既然已经迈出了99步,为什么还怕最后一步呢?我们刚才分手了,那就结婚吧。
“我当时又愣了半天,直到,他把我抱在怀里,两人一起痛哭出声······
“今天,我们结婚,双方父母都没有到场,亲戚朋友更不用说。从化妆间走到礼堂大门的每一步,都异常沉重,甚至还在哭。想起这些年的恐惧、彷徨、忐忑,我一度捂住胸口不敢再前进一步,直到礼堂的大门打开,我看到逆光中,这个男人在冲我笑,那一刻,我彻底放松了。因为从今天起,我已经得到这个世界上最宝贵的东西了,我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呢?我还有什么怕失去的呢?哪怕现在就是我生命的最后一刻,我也想大声地告诉这个男人,老公!我爱你!我愿意!”
新娘话音落下,随之而起的却并不是掌声,而是全场人或高或低的抽泣,就连身高一米九,魁梧得和头熊似的摄像大哥都双眼通红,热泪盈眶。
两口子你安慰我,我安慰你,但总有人会忍不住,哗啦啦又泪流满面,于是,这场婚礼就在哭哭笑笑中,艰难进行着,来往的宾客也跟着他们哭哭笑笑,似乎也尝尽这一对新人的酸甜苦辣。毕竟,在海市这个寸土寸金的地方,在这座巨大的钢筋水泥森林里,在每个人都艰难穿行其中,拼命生存时,谁还能相信有这么一对疯狂的情侣,在庆祝他们盛大的婚礼呢?
常异姝反应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已经跑到了酒店大厅的大门,外面电闪雷鸣,一片大雨滂沱,她的心跳却远比这场雷雨还要惊心动魄。哆哆嗦嗦掏出手机,拨给了岳星潜,过了几秒,男人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奇迹般地,常异姝觉得自己的心跳安稳了很多。
“喂,异姝,怎么了?”
常异姝深深吸了一口气:“岳星潜,我好想你!我好想见你!”
岳星潜:“奥,那你现在在海市哪里?给我发个定位,我现在就飞过去。”
“不,不是的,是我去见你!”
“哈?”
“答应我,等着我好吗?这次换我奔向你!”
岳星潜沉默了会儿,忽地笑了一声,“好的,那你路上注意安全,我在家里等你吃晚饭。”
常异姝一阵哽咽:“谢,谢谢······”
挂完电话,常异姝看了看大厅外被大雨笼罩的世界,突然生出了一种莫大的勇气,她一下冲了出去,跑在了瓢泼大雨中。震耳的雷鸣,冰凉的雨水,狂躁的风,都在疯狂地刺激着常异姝的神经,但她却越来越清醒,二十几年的谨小慎微、方方框框,随着这一刻,渐渐土崩瓦解,常异姝觉得浑身越来越轻盈,如果风再大些,她觉得自己可以飞起来。
她甚至毫不顾忌形象地兴奋地大喊,惹得急匆匆赶路的人都忍不住停住下来,骂一句有病。但是,她才不管!从这一刻起,她才不要做那个什么都要谦卑礼让,公交车都要坐最后一排的傻子!现在,她要勇敢地、不计后果地去爱一个人,做自己想做的事!
毕竟,勇敢去做这件事本身就是非常酷,非常爽的呀!什么结果,什么别人的看法,什么得到与失去,还会比这更爽,更让人心动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