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白天打工,晚上学习,好不容易混了个成人本科,这才面试进来。可行政部里都是你们这样的大学生,从根儿上就把我压得死死的。我不服,没日没夜的干,升职的时候却要给白莉莉这个蠢货让位。她只是个艺术生,懂什么人力资源?
“我那天哭了一晚上!整整一晚,我睡不着觉!凭什么,就凭她有个行政经理的爹?第二天,我二话不说就关上了办公室的门和赵亚全亲上了!关系嘛,谁不能有似的。
“可就在我胜券在握,觉得在行政部铺上了一条康庄大道的时候,赵亚全却把找了个由头,把我在销售二部的男朋友开了,又让我去岳星潜身边当卧底。后来,我才知道原来有一天,岳星潜拿错了我男朋友的手机,手机屏幕亮的时候正好被他在公司的死对头看见了,公司的死对头以为岳星潜喜欢我,我就这样成了公司高层斗争的炮灰。
“我不服!我不服!可我不能输!我恨白莉莉!恨赵亚全!恨岳星潜!更恨你!凭什么什么那样精明能干的男人会看上你这样蠢笨的女人,凭什么白莉莉看上了岳星潜后,和她老爸撒个娇就能空降到销售二部做客服经理!
“而我和我男朋友却要为你们这些人的任性而买单!凭什么!”
高丽娜眼睛猩红一片,瞪得老大,胸口剧烈地起伏着,像一颗随时都要爆炸的炸弹一样。
常异姝却很平静,平静得有些呆滞,听着高丽娜哽咽的声音很久,她才缓缓说道:“尽管你很不容易,但我还是想不明白,你为什么要我害我呢?我从来没有想过要伤害你啊?”
高丽娜蓦地顿了一下,随即有些疯癫地笑了两声:“大姐,你刚出生吗?这里是职场!是社会最残酷的地方,你在这儿跟我玩儿过家家呢?你家里没矿吧?没有白莉莉那样当高管的爹吧?却一副不谙世事、不食人间烟火的样子。你知不知道同事们背地里都怎么说你?二十多的人了,一点心眼儿都没有,人情世故更是不懂,笨得要死还装清高,要业务没业务,要人缘没人缘,每天阴郁得和个女鬼似的。又笨又蠢得让我恶心。”
说完,高丽娜狠狠地撞开了常异姝的肩膀,啪嗒啪嗒地走远了,而高跟鞋每一次扣在地上的声音,就像一个耳光,狠狠扇在了常异姝的脸上。常异姝觉得经过海市那晚,她多多少少是把自己给解剖了个彻彻底底,高丽娜的话却硬生生、赤裸裸撕开了她内心更深处的保护层。
这几年,她空做着成为作家的梦,觉得自己天赋异禀,看不起普通人世俗又繁琐的生活。可原生家庭留给她的自卑又在无时不刻让她深深地怀疑自己,没有勇气克服万难实现自己异于常人的梦想。在这个过程中,她消耗了太多精力,折掉了太多自尊,以为自己受尽了委屈,吃尽了苦头。
到头来,却发现,她眼里那些庸俗的、平凡的普通人都比她有决心,有魄力,更有毅力去面对残酷生活的一次次挑战,去努力得到自己想要的,而她充其量只是比别人更会白日做梦而已。
为了作家梦,除了一次次抱怨写出来的东西没人理解,又真正做了什么?是努力勤奋、潜心写出了一部部作品了?还是破釜沉舟,为了梦想放弃一切,全职在家,不受干扰地书写自己的人生了?
都没有!都没有!甚至是,她身为作家仅有的这份敏感与幻想在别人眼里都是一个巨大的笑话,因为她在现实生活里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失败者。
常异姝发了狠地憋住眼泪,眼眶鼓胀地生疼,但她咬牙忍着,忍着,直到落进了一个熟悉的怀抱里,她再也忍不住,嚎啕大哭起来。
岳星潜紧紧搂着常异姝,手落在她的头上,一下一下地轻抚着,不知不觉间,眼眶好像也红了,久远的记忆也微微撕开了一条口子。
过了很久,埋在岳星潜怀里的常异姝才闷闷地问了一句:“为什么是我?你为什么会喜欢我?为什么会在乎我?”
岳星潜笑了笑,抚着常异姝的头发,一下又一下,轻柔又耐心,反问道:“为什么不是呢?为什么不喜欢你呢?我就是喜欢你,在乎你,非你不可,一定要和你在一起。为什么要问为什么呢?”
常异姝的肩膀又剧烈地抖动起来,她想起上小学三年级,班里的女同学喜欢留长指甲,有次上美术课同桌欺负她,她和人打架,不小心把人脸抓了一道,流了血。同学们都在吃惊地看着她,好像她做得有些过分,班主任一来不分青红皂白就给了她好几下,嫌她是惹事精。
只有美术老师站在她旁边,揽着她的肩膀,一字一句地说:“李老师,是这孩子一直在捣乱,而且先打人的。”
那时候,村里的几个小学合并,她在原来的小学上了两年,第三年忽然到了一个陌生的学校。学校很大,也很漂亮,但就是太大了,大得她心慌,一学期了下课还不敢出教室门。因此,出了那样的事,虽然她也很委屈,但是她一句话也不敢说。
后来,美术老师的话也没有影响到事情的结局,同学的妈妈在班主任办公室指着她和母亲的鼻子骂了半天才扬长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