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静谧,冷月如钩,萤火虫打着昏黄的灯笼在湖边的水草丛里隐隐绕绕,屋前用来照明的一束烛台烛火,都略显逊色了,薛让粗布短衣,袖子挽得高高的,专心致志的在给花架上的花儿松土,浇水。
绿梅孤零零的站在一旁,耷拉着脸,丝毫没有什么起色。
薛平贵从远处走来,冲着这一席竹色的背影,叫了一声,“大哥”
许是心中有愧,他声音低沉了很多。
作为丞相亲自推选的举人,薛平贵这两日在上阳庄受万人追捧,不仅仅是那些俊杰举子们,还有许多朝中在任的官员,都亲自设宴款待,同他说了好久的话,因而,杰宴结束都三五天了他才回来。
薛让并没有说话,甚至都没有回头看他一眼,只是有条不紊的干着手里的活儿。
薛平贵见他没有出声,又上前了一步,“大哥……”
“跪下!”
这声音清冷,薛平贵自是愣了愣,只见他慢慢的转过身来,双眸里尽数都是冷漠,“长兄如父,你是否连我的话都不听了?爹已经睡了,有什么事我们兄弟自己解决,别吵醒他”
在他凌冽的目光之下,薛平贵最终还是慢慢屈下了膝盖。
薛让慢慢走到了他面前,看了看他,“当年,我离开你和爹时,你才那么小一点,看着很是可人,这么多年了,我薛让走南闯北,见过很多人很多事,有些事儿呢,我不说不代表我不知道,而是因为我不想把这世间最丑恶的东西放到你身上”
“我并不是介意,你两次替了我的功劳,想同相府三小姐攀亲,毕竟如三小姐那般,七步成诗率性可爱之人,谁都会妄想,我也不是介意,你拿了杰宴名帖,私自去了上阳庄,毕竟杰宴选贤举能,牵入仕途谁都想去,你小时候救过我的命,我又是你大哥,所以你想要的东西,我都会让给你的”
“你想去杰宴,可以明明白白的同我说,为什么要拿爹的性命开玩笑!爹膝下没有其他的孩子了,唯你我兄弟二人照料,许大夫明明白白的同你交代过了絮凝草,你居然为了杰宴名帖,还拿这东西去害爹,你知不知道,要真出了事,你这叫什么,你这叫弑父!”
“我没有,大哥……”薛平贵抬头极力的为自己辩解,“我……我那日走得急,根本没有听到什么絮凝草的事情,而且,你也知道,我平日里就给人养养鸽子,送送草药的,指不定什么时候沾上了,我也不知道,这就是个意外,大哥,那日大哥走得急,我瞧那杰宴名帖实在浪费,所以才……”
“意外?”薛让反问了一句,“就当它是意外,爹生病这么多年了,为人子,你连爹忌口的东西都不知道,你还像个人吗?更何况,是不是意外,你我心知肚明!”
“三小姐你就不要再妄想了,王兄已然同我说过了,三小姐那边一直都是你一厢情愿,且,如你这样品行不端之人,着实配她不上!”薛让是生气,但即便是此种情绪之下,他都保持着风骨,没有失态,“想来我也有责任,我觉得只要把你所有想要的都给你,才是对你好”
“现在看来,那恰恰都是害了你!你就在这跪一晚上吧,好好想想,自己错在哪里了,就当给爹赔罪了”
薛让转身进了里屋,跪在地上的薛平贵,虽然没有说什么。
但是他一寸一寸捏紧了拳头,眼神像是要吃人。
翌日,太阳还未升起,正是凉爽的时候,清风徐徐,将屋前架上柔软的花草们,吹得微微颤抖,芳香四溢,男人还跪在屋前,直着身体,目视前方,看不清楚是什么表情。
薛让晨起,只微微斜眼往外面看了一眼,并未说什么话,往后屋里去了。
片刻之后,老父亲也起床了,孱弱的拄着拐棍,颤颤巍巍的出来,一直在咳嗽。
看见跪在屋前的人,他神情都激动了,连忙颤了过去,“平贵?谁让你跪在这儿的?快起来”
“爹”薛平贵低着头,倒是略显委屈了,“大哥让跪的,不敢起来”
老父亲焦急的问道,“你不会在这儿跪了一晚上吧?冷不冷啊?快起来,快起来,我一会儿骂他!”
“大哥说,是我让爹病情加重了,让我在这儿给爹赔罪”
老头一边骂骂咧咧的,一边将他拉了起来,“别听他的,快起来,快起来,这地上多硬啊”
正在此时,薛让出来了,他连连跑过去扶自己父亲,“爹,您怎么起来了,虽然是盛夏,但是晨露太重,容易受凉,早饭已经做好了,您先进去用饭吧”
薛父却板着脸,疾言厉色,一巴掌甩到了他脸上,“是不是你让你弟弟在这里跪了一晚上的!在外面漂了十几年回来,连我这个爹都不要了,弟弟也不要了是不是!早前,我说让你弟弟住到这里来,你说要让他学会自立根生,把他一个人扔在那个窑洞里!现在倒好!公然开始欺负他了!我还没死呢!”
薛让哽咽了一下,虽然脸色不太好,但是没有还一句嘴。
薛平贵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