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初梨局促道：“这……我要是说我只是想考察地形种点茶树，您信吗？”
柳师奶瘪了瘪嘴，一双眼睛老而不浑，目光灼灼地看着她。
“唉……”江初梨叹了口气，自己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她的出发点是好的，但私画舆图在古代是重罪，她本就是个恶名昭彰的山匪，证据确凿，这种时候再谈什么初衷都像是笑话。
而更让她忧心的是，犯下这等大错，衙门一点不急着捉拿她，反而送钱送粮，上赶着来安抚，足以证明清风寨比她想的还要更加有势力，官府何止是敬她三分，简直要把她们供起来了。
柳师奶见她皱眉不说话，两腿战战，眼泪都要下来了：“小江啊，自你娘那时算，咱们相安无事几十年了，算柳奶奶求你的，再安生几年吧，你还年轻，造反什么时候都来得及，我这把年纪了，跑不动了。”
“我没想造反，我这辈子都不可能造反。”江初梨再三保证：“我就是看寨里人都闲着，想让她们找个营生。”
柳师奶摇了摇头：“五年前你也是这么说的。”
江初梨：“？”
柳师奶痛心道：“那次，半个后山的大树都被你砍倒，攻城车造了好几辆！”
江初梨骇然：“那不是我……”
柳师奶抬手打断，继续回忆：“二十五年前，你娘也是这么说的。”
江初梨颤声：“她……”
柳师奶声泪俱下：“那次，西南边境线硬是被她推出了几百里，若不是你爹碰巧怀了你，她就要划地自立为王了。”
“也多亏是有了你，你娘懒得管那么多事，索性把打来的地都交给了皇上，换清风寨自此衣食无忧，每年吃用都有官府拨调，万事都能给你行个方便。”
柳师奶含泪劝道：“小江，奶奶知道你们江家都是有本事的，你要打要杀奶奶不拦你，且多等几年。你放心，柳奶奶今年九十六了，不会拖你太久。”
江初梨百口莫辩，万万没想到一个山寨竟然有这样辉煌的历史。
柳师奶将钱匣向前推了推，耐心问：“小江，你有什么需要就直说，只要你们老老实实的呆在山寨不出去，什么都依你。”
江初梨思索半晌，迟疑着问：“真的吗？”
见柳师奶认真点头，江初梨挥手抖出一卷长长的名册，说：“我想让这些学子好好读书，没有后顾之忧。”
柳师奶：“？”
江初梨将钱匣子推了回去，诚恳道：“我是认真的，这些钱您拿回去，走访之后分给这些贫困学子。”
想了想，她还是觉得不放心，提议：“这些学子都很贫困，住的地方偏僻，您方便吗？不然我亲自去看吧。”
柳师奶大惊，抖着老腿站起身，赶紧阻止她可怕的想法：“方便！我不方便还有衙役们呢，放心吧！”
江初梨想了想，以她们山寨的名声，亲自上门对学子来说恐怕也挺吓人的，遂叹了口气，点头道：“那就麻烦您了。”
“不麻烦，不麻烦。”柳师奶抱着箱子拿着名册走出大门，直到山寨门口才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忍不住朝江初梨再次确认：“你确定是要资助这些贫困学子？”
“是。”江初梨点头，“也请您给县太奶带话，我是真心想找营生赚钱，资助更多的学子。”
眼见老太太眼中又泛起了泪花，江初梨连忙改口：“不，此事再议，我保证不会再带人进山了。”
柳师奶情绪收放自如，吸了下鼻子，终于放心：“我信你们江家人的保证。”
她腿也不抖了，手也不颤了，捧着钱匣，带着衙役，顺着山路很快消失不见。
江初梨：“……？”
莫桑榆和莫非晚带着人，喜滋滋的跑出来：“终于走了，老大，晚上烤羊腿吃吗？”
莫桑榆问：“老大，之后是不是不用进山了？”
江初梨疑惑：“你怎么知道？”
莫桑榆老老实实道：“每次都这样啊。进山，柳师奶来哭，送东西，歇几天。不过您之前从来没跟她保证过不再进。”
“……”江初梨含恨咬牙，被骗了。原身江初梨应当也是个说话算话的人，所以柳师奶才格外放心，临走时那么欢快，连装都不装了。
柳师奶不知道江初梨没有从前的记忆，她所说的过去之事，十有八九是真的。但，江家和官府的关系绝不会像她所说的那么简单。
无论从人心还是从历史来看，为君者都不会放任一个屡次试图造反的危险势力活跃于边境线上，好吃好喝的养着，仅仅只用一个小县衙来牵制。
清风寨，定然还有许多她不知道的秘密。
回到院中，莫桑榆和莫非晚已经带人烤起了羊腿，她们院里一个，外头的姐妹们共分另一个，还那些排骨精肉、果蔬米面，今日人人都有好酒好菜。
江初梨想了想，走过去挨着莫桑榆坐下，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