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三的假期是缩半后的精选,景词却也不准备浪费。
丛昨晚开始网上边充斥着“疫情”的话题,接着就是一批批的医务工作者奔赴前线。
今天下午大伯也来家里说,景向峰也申请加入这场疫战。
一时间大家生出了无限的恐惧,却也还是听从安排,关闭店面,居家隔离。
然而这场没有硝烟的战争并没有结束。
景词看着那些送走亲人的殡仪车,一个个佝偻的背影,防护服下的纹印,眼泪止不住的留下。
而后停止哭声,颤着手给景向峰发去消息。
“哥,你还好吗?”
它疯长的数据,传播的速度,变异的强度,一切的一切都在侵蚀人们的情绪器官。
“我也想加入你们。”
在江城医院防疫站的景向峰根本没有时间及时回复景词的消息,他甚至连吃完一整桶泡面的时间都没有。
他只能暂时将所有能量投入一次次涌入的人群,只能投入一次次的共振,然后看着他们绝望的倒下。
他甚至没有去悲伤的时间,人好像,真的,救不过来……
所以景词收到消息后是五天后。
“还好。”
“如果你已经有确定目标,不必为这次变数加入。”
“但如果没有,那准备好直面生死。”
有确定目标吗?
好像有目标,但的确不确定,所以看着无数人陷入这水生火热中会动摇。
景词想起大年初一祭祖那天,父亲兴奋的为她介绍属于他们的土地。
一片片的竹林后又是一片片的荒地。
可是记忆中好像不该是这样的。
手指的那片荒地原来是大片的油菜,山下的小陡坡原来竹林密布,夏雨后会生出菌群。
老屋前的废瓦地原本是爷爷打造的小花园,那里有大片的玫瑰,有夏日盛开的栀子,有可以驱蚊的夜来香。
再往前,小池塘边的老槐树也不见的踪影。
今年也没吃到核桃,好像爷爷走后,那几棵核桃树也停工了,休期为未知。
她好像总是这样,共情着大多数难以觉察的伤感。
所以那刻的她决定,要回来改变这一切。
景词觉察着自己的动摇又再次看向后面那句“直面生死”。
能吗?
好像不太能,真的不太能。
她回想爷爷离开的那天,那双明明没有办法再握紧却拼命挣扎想去枕头下翻找的手。
那时爷爷将那红布包拿出来时,景词就明白了,那是爷爷为她留下的。
再后来,那双沾满泥土气息的手垂下了,景词也真的再没有办法握住了。
那个红布包里装了一万块钱,是爷爷说过的:等我们小景词考上大学,爷爷给你准备一份大礼。
景词看向桌上那个红布包,红着眼眶喃喃道:“爷爷,我以后会坚定的,会让你看到的。”
抗疫还在继续,网课也正式拉开了帷幕。
景词在这无形的网络屏障下恐惧且无措。
没有办法现场提问,疑惑的存留,还有满篇的错题,以及别人的复习进度……
所有的一切像是一块巨石,下压到自己无法喘息。
一种强烈返校的情绪在线上月考出成绩后达到了巅峰,而现实却是暂时难以抑制的疫情。
景词在那难以入眠的夜晚想起了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年,感受着他没有像自己一样体会过的考前压力。
终于,在四月里,学校通知高三生返校复习。
至此,两个月的网课结束。
回校后的生活虽然没有办法像以前一样,甚至多了繁琐的步骤。
可是大家不仅没有抱怨,反而是更加这来之不易的在校学习机会。
五月,收到了高考延期的通知。
当然,这消息是有人喜有人愁。
喜的是可以有更多时间继续复习。愁的是推迟了一步解放。
在这个浮躁的空间里,下午傍晚休息时间成了音乐放松时刻。
也是在此刻,晚饭后准备回座位准备记录的景词听到那熟悉的旋律。
她快步走向白板,心脏快速跳动,连呼吸都变得急促。
那模糊的英文逐渐清晰,她看清了,这首歌叫做“In The Shadow Of The Sun”。
她好像无以言表那一刻的感觉,只看见那夕阳走进教室,带来一片灿阳。
连着那份被考试笼罩的阴霾也一并散去,她好像回到了三年前耳机贯入时抬头吸入的那口空气的瞬间。
陆丛,我看见光了。
她将这一刻写进日记,于是那本该遗忘的瞬间成为了永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