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语般说,很懦弱,对吧。
像是问他,也像是问自己。
初夏万物生长,各种虫鸣此起彼伏不绝于耳,夜间特有的凉意攀上了指尖,让你们突然间陷入了沉默。
良久,及川彻仍旧没回答你的问题,只是说,不是所有人都要去做殉道者的,只要是向前走,不管去向哪里都行。
天空辽阔而高远,夜幕如穹顶笼罩大地。这样没有人烟的空旷,让你能清晰感觉到,你对及川彻那流于表面的、打发时间的狐朋狗友的关系正在颤动着质变。
依照你往日的性子,这会应当快刀斩乱麻,不留后患。
但此时月亮露出了大概的轮廓,尖角冰冷得锋利,一如身侧出神少年的凌厉侧脸,仿佛下一秒就会碎裂开来。
可,你好像就要看见真正的及川彻了。
于是你搜肠刮肚地想要说些什么,来打破这逐渐严肃正经的氛围,结果却被敏锐少年抢了先。
“姐姐,人生满是缺憾,”及川彻扬起笑容看向你,又成了白日里总是眉眼弯弯的模样,只是那笑意并未到达透亮的眼底。“却还是要捧着碎片前行。”
多年以后的某个加州冬夜,公寓突然停电。
你走出卧室时,岩泉一已经在检查客厅的电闸,甚至看到你后,还能不忘安抚说别担心,先去喝一杯他刚泡的热可可暖暖吧。
极其可靠。
你端着马克杯替在换保险丝的他举着手电筒时,突然想起了记忆里的那个宫城夏夜,于是笑着和他吐槽道,还是小一靠谱,如果是小彻,肯定会像以前一样,说是去买蜡烛,结果等他回来早就来电了。
男人动作不停,应和你说,可能吧,不过及川家那边在他们小学毕业后就没有停过电了。
再也,没有了吗?
可那个浓墨重彩的宫城夏夜已经急切地从回忆里挣脱而出,固执地扑到了现在的时间线上,张牙舞爪地要向你证明自己的存在。
——“啊,竟然这么久了!回去我就说是外面太黑太可怕了,我跋山涉水也没有买到一根蜡烛吧。”
——“Captain,你这么娇弱吗?”
——“也是哦,及川大人是注定要成为英雄的男人。那我说是被怕黑的流泪猫猫撒娇拦下,我没办法只好陪她到现在。”
——“垃圾川你要是敢这么说,我不保证你能看见明天的太阳。”
最终,可可的热气缠绕着手电筒直射出的光束,逐渐模糊了你的视线。
或许连及川彻自己都不知道,少年时代那般狡猾的他,竟也会在这样早的时候就漏出了些许蛛丝马迹。
幸而彼时你们太过于年轻,都坚信着自己是不会为了别人而停留下来。只是借由着吞天噬地的夜色遮掩,小心翼翼地互相试探,在某一瞬间发现对方是可靠的盟友后,又放心大胆地交换着什么。
却都忽视了坦诚是滋生爱意最初的土壤。
已经换好保险丝的岩泉一转身准备让你去开灯试一下,却对上了你空洞的眼睛。
他口中的话语被生生截断,陈述一般,另起话头——
“你哭了。”
按灭了手电筒,公寓又陷入了一片寂寥的黑中,你欲盖弥彰地回答——
“没有。”
再也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