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是被狗咬过的月亮,满是缺憾。
这是你十七岁想要宽慰自己接受时,悟出来的道理。
那会你陷在题海中难以自拔,私塾小考的成绩仿若阿猛喜欢玩的秋千,摇摆在母亲定下的学校的招生线上,折磨着你的神经,甚至都要消耗掉你当初奋力一搏的勇气,妥协到去接受回国的结局。
你把习题册盖在脸上,笔挺地躺在椅子上后仰着头,半死不活地将这自认为充满哲理的话告诉及川彻时,已经熟悉到能够抢占柜台位置补作业的少年嗤笑出声,走近一把抽掉你覆在脸上的书本,故作纯真地叫你的名字,说你现在是快寿终正寝了嘛,竟然都能思考人生这种话题了哎。
顶灯冷淡的光线毫不客气地砸进你的眼眶里,让你一时难以适应,视线中,不知何时抵在了脸侧的及川彻靠得那样近,你却也只能看见一个大概的轮廓。
还未及抬手盖上眼睛,习题册便再次遮住了你的面庞。
想来,他也没有想到你从未闭眼。
座椅推动的声音里,及川彻似乎已经回到了收银台后,紧接着响起的是他抱怨作业太多要写不完了,早知道就把小岩也喊来的吐槽,十分聒噪。
书脊与面颊撑起的狭小空间内有些许光线挤进,你听着他喋喋不休的话语,兀自睁着眼睛,习题册上的文字早已模糊成了线状的虚影,满是油墨的气息。
但,方才他荧荧的轮廓却在眼前逐渐清晰。
俊逸少年拿着你的习题册,俯身靠近时,冷白面庞上故意睁大的清澈眼睛里是得逞笑意,与往日调笑你时的并没有什么不同,甚至因为岩泉一不在而更添恶劣。
彼时你们已经因时间筹码的加重而更为熟悉,踩在狐朋狗友边界线上的关系也让彼此问心无愧。
你会好脾气地纵容他各种要求,为他的每场比赛送上祝福,也会在他来找小舅舅时,笑骂他偶像失格,私联大粉。
他会在你被阿猛叫姐姐时,说你果然应该叫他及川舅舅,也会在收下女孩子送的各种礼物后,黏糊糊地缠着你炫耀,以此证明及川先生魅力无限。
见多识广、可靠正直如岩泉一,似乎都找不出一个确切的词语来概括你们这种飘忽不定的模糊关系,拐弯抹角地向你提醒时,只说及川彻现在就是个爱情白痴,你不要被他牵着鼻子走。
而你埋头在数学题中,仗着自己年长,满嘴跑火车地用及川彻的语气应他,小一是吃醋了嘛,那下次送了小彻什么,也会有小一一份的哦。
无人应答的沉默。
心虚抬头时,你却能明显看出岩泉一脸上欲言又止的表情是在说,多余他挂心,你也是个混蛋。
生怕他会因为忧虑你和及川彻的不靠谱而折寿,你故作深沉地双手合十,解释说爱情是三拜九叩的朝圣路上的绊脚石,是蝴蝶飞跃重洋时翅膀上的重担。所以小一,不用担心,聪明人都知道怎么选。
这话说得情真意切,仿佛下一秒你就能遁入空门,与人讲经说禅。
岩泉一头上的黑线更甚,似乎已经在思考岩拳能否敲到你的脑袋上。
其实,没有说出口的是,你向来是孤身前行的人,你不关心及川彻的过去与未来,你只是贪恋他少年意气的当下,这才会在宫城与他短暂交集,这样浅薄干净的贪慕,又有什么需要提防的呢?
可在相识到如今的情况下,你明知他是怎样轻浮飘渺的人,却还是会在白炽灯下模糊的一眼里,恍惚地认为他是某种张牙舞爪、虚张声势的小动物。
可爱。
便利店里播放的情歌逐渐游进了耳廓,女声婉转悠扬,撩人心弦。
而你后知后觉,心跳如雷。
那样的刹那心动如夏日惊雷,摇旗呐喊地一路轰鸣而来,最终却在日复一日的备考生活中偃旗息鼓。
最后一次模考成绩公布,你发挥失常,与招生线相差一大截。
拒绝了小舅舅让你休息几天的好意,你甚至还笑着宽慰他说没事,自己并不是没有后路的人。
只是在守着夜间的便利店时,始终有难以名状的悲伤梗在你的喉间,似乎下一秒就会吐出来。
初夏的夜间已经有着断断续续的蝉鸣,夜风包裹着这些细碎的声音长驱而入时,店内的白色光线在一瞬间蒸发在空气里。
正在排队结账的客人中有人惊奇地哎了一声,你抬眼看向外面同样陷入黑沉暗夜的街区,抱歉地说请稍等一下,从抽屉里拿出蜡烛点燃。
摇曳的暧昧烛火中,你笑着送走最后一个顾客,却像是耗尽了所有的气力,卡顿在收银台后,久久不能迈出下一步。
你突然想起自己谋划到日本留学的初衷,不是母亲以为的叛逆期,不是舅舅说的压抑太久,而是权衡利弊后的最优解,是你盛大逃亡的起点。
有亲人在这里,离中国不远,有书面日语基础,镀金的学历更加吃香,这些都是可以让控制欲极强的母亲勉强能够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