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穿红裙的少女埋首在膝间,脆弱的脊背正因哭泣而微微颤动,披散的长发垂至身侧,唯有落在脚腕边的那一缕发尾,能与裸露出的白皙肌肤争一争阳光的垂青。
推开门的孤爪研磨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画面。
不合时宜地,他有些口干舌燥。
排球部的训练结束后,黑尾铁朗勾着夜久和海说要先行一步,叮嘱他和小青梅早点回去,像极了自己去和朋友买醉,还要念叨孩子不要贪玩的家长。
孤爪研磨看了看手机上和女朋友的聊天界面,没有新的消息,最后一条仍是中午时他祝她排练顺利。
似乎,还是太快了。
爱上自幼相伴成长的女孩,并不是什么会让他惊奇的事情。
在某次于暗处长久注视少女时,他恍然察觉到了自己上扬的嘴角,还未及反应,便有猛烈阳光倾泄而下,让人无可遁逃,将所有该有的不该有的心思都曝晒。
可他还是在刺目阳光里看向女孩,而后仰头抬手遮住了双眼,重新建档,坦然接受并放任内心滋生名为爱的东西。
孤爪研磨不会质疑自己的判断,也不会患得患失地做无用的担心,他只会想要成为最精明的猎手,在不动声色中用爱编织出让人难以拒绝的禁果。
尽管后来他因女孩一句“理想类型是赤苇学长”,而打乱了自己想要细水长流的计划,于合宿的夏夜里步步为营,诱骗了尚还蒙昧的少女成为他的女友,但至少结局还是在他掌控之中。
艺术楼下,再被游戏boss KO了十几个回合后,孤爪研磨选择按灭了屏幕。
暮色四垂的楼宇一角,他刚要放松的大脑却在疯狂发送警报,是文学社的学姐在向他走来。
从艺术楼一楼的楼梯口到四楼拐角的道具室,一共有四十八级台阶,五十七步的距离。
第十九级台阶,他想起盘腿坐在床上,撑着下巴反复观看罗朱话剧的少女,身旁的莎翁剧本标注着花花绿绿的改动。
第二十八步,他听见少女将恋爱攻略游戏打出bad ending时的哀嚎,听见皱着眉的少女问他爱情是什么,听见自己扑通一声纵身跃入她眼眸。
第三十六级台阶,他看见合宿校园的月夜下,被捂住眼睛的少女环住他的脖颈,仰面微微喘息,起合唇瓣间拼凑出的是他的名姓。
第五十七步,他拧动门把手,有细微的、熟悉的哭声传来,而后灿烂的斜阳长驱直入,闯进快被光明抛弃的道具室,是火红衣裙的神女在恸哭。
老旧的房门脱离了少年的手,吱呀一声向后荡去,你以为是学姐去而复返,胡乱在眼睛处擦了几下,就想扬起笑容。
可逆光站着的,是你确认关系不久的幼驯染男友。
眼前的孤爪研磨模糊成了单薄的虚影,你一时不知该从何解释,强装镇定地开口,却还是带上了委屈的哽咽声——
“我找不到,相机的电池了。”
哪里是相机的问题。
窗户大开的走廊向封闭的道具室回灌进凉爽秋风,纤薄衣裙的你环住裸露手臂,不禁轻微冷颤。
藏蓝色的音驹校服外套落在了你身上,随后是密不透风的怀抱,十指相扣的手,和一个抚在发顶似有若无的吻。
黑色的毛衣纹理霸占了你朦胧的视线,你仿佛有了依靠一般,索性闭上双眼,彻底埋进他怀里,任由泪水落下,不做思考,只沉溺于此刻。
良久,在泣音渐停时,有指尖的薄茧抚上了你眼下脆弱的肌肤,缓缓摩挲。
“会找到的。”孤爪研磨说出了进入道具室后的第一句话,辗转在你耳边的轻柔嗓音犹如诱哄,“我不是舵手,但纵然在荒海之滨,我为这样的奇珍异宝,也会冒险追寻。”*
是阳台告白中罗密欧的台词,英俊的蒙太古将一见钟情的姑娘比做珍宝,热烈地表白。
你从他怀里抬头,仰面泪眼婆娑地看向那双金瞳,不解地眉头轻拧。
可在极近的,呼吸交错的距离里,你恍然想起,从熬夜修改剧本到观演戏剧,以初中为起点的,你与罗朱这部剧的漫长拉扯中,见证人一直就是陪在你身边的孤爪研磨。
幸好,无论何时,孤爪研磨都会在。
聪颖如他,自然记得住反复在耳边响起的台词。
更近了,是布丁头的少年主动压近了距离,目光灼灼落在你眼下。
在垂着的最后一滴泪被吻去前,你听见他说——
“你是珍宝。”
是珍宝,是唯一,是舍你其谁的,最好的朱丽叶。
所以亲爱的,你不要害怕,你多情的眼睛比他们二十把剑还要厉害*,若我是罗密欧,我怎会怀疑你不爱我?
最后一缕夕阳被天际线吞没,你在孤爪研磨的怀里抓住他的衬衫衣领,像是抓着深海里唯一的浮木,脑海却充斥着朱丽叶的台词——
“原谅我吧,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