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皆唬了一跳,都转过身来看他,湘云一惊之下,手中风筝都走脱了。
黛玉将手中风筝线盘交于雪雁,才走过来问宝玉:“怎么回事儿?外面请的大夫不中用?”
宝玉泪如雨下,把他今日去探晴雯的情形说了,叹道:“这可不是把一盆才透出嫩箭的兰花送到猪圈里去一般吗?况又病重,我请的大夫虽开了方子,但他们水都不给她喝一口,又哪里会愿意费工夫给她煎药呢?”
他一边抹泪,一边继续道:“现在天还凉着,她这样一个病人竟睡在芦席土炕上……”
探春推他道:“二哥哥,你别只顾哭,既心疼她,赶快拿个主意才是!”
宝玉哭道:“我哪里有主意?只是想着林妹妹既好心救了芳官他们,不如再求一求太太,把晴雯也带到苏州去吧?”
听了这话,黛玉还未开口,湘云先道:“林姐姐刚求过太太,打的还是姨太太的旗号,岂能再去?岂不闻可一而不可再,若是这样接二连三地去,太太便是个傻子,也回过味来了!”
宝玉唉声叹气,也知自己是在为难黛玉。
黛玉慢慢走到一边石凳上坐下,接过紫鹃递过来的茶,喝了一口道:“二哥哥,我昨儿个听人说,老太太单知道晴雯得了女儿痨,所以搬出去养病。你若是去求老太太,就说是主仆一场,想把晴雯的卖身契求出来,让晴雯自由自在地走了,老太太岂会不依?等卖身契到手,你在外面找个可靠的地方,将晴雯接出去,安安生生生地养好了病,岂不好?”
宝玉踌躇道:“虽可行,只是太太知道了,难免生气!况且情急之下,哪里找得到地方呢?”
探春笑道:“你成日在外面交际,靠谱的朋友总有一两个吧?”
宝玉还是犹豫:“那太太若是生气……”
黛玉放下茶杯,叹道:“太太生气了,不过骂你几下!难道你会和晴雯一样,有性命之忧不成?”
闻言,宝玉才慢慢拭干了泪,向黛玉作了个揖,转身去了。
湘云追着道:“你快些吧!这样磨磨唧唧的,哪里赶得过太太的耳报神?”
见宝玉加快脚步,没了踪影,湘云回身向众人笑道:“幸亏现在还不需要他顶门立户,否则门户早塌了!”
贾母听了宝玉的话,感他心善,又怜晴雯之才,便叫林之孝家的立刻去办。
宝玉得了卖身契,依黛玉的指点,又拿了十两银子给晴雯的表哥,派人去将晴雯接走。
晴雯的表哥外号多浑虫,是个烂酒鬼;她嫂子就是曾和贾琏有染的多姑娘,这一对夫妻见有钱拿,才不管把他们表妹子弄到哪儿去呢!
宝玉在他家门外等着,见晴雯被抬了出来,忙雇了辆车,送到柳湘莲家里去。
柳湘莲夫妻皆是仗义之人,立刻打扫出一间干净房间给晴雯居住,又出钱请医问药,给晴雯炖菜做汤,滋补身体。
尤二姐住在柳家,原是借口照顾怀孕妹子,奈何尤三姐自己利索,并没多少事情需要她帮忙。正无聊尴尬间,见来了个重病的晴雯,便自告奋勇,每日端茶送药,贴身照顾病人来。
宝玉见他们这般尽心,十分感动,隔几日便打发茗烟给柳家送些钱去,作为晴雯的药资。
四月二十八,宝玉与理国公孙女柳氏成亲,宁、荣两条街张灯结彩三日,大摆流水席,银子花得淌水一般,直把凤姐愁得白头发都有了两根,幸而贾母拿出五千两体己,才解了凤姐的燃眉之急。
宝玉早已搬出大观园另住,黛玉等一干姐妹只在拜堂时瞥见他一眼,无精打采,仿佛失了魂一般。
次日,一对新人给贾母、王夫人敬茶。
柳氏打扮得清新雅致,加上体态婉约、眉清目秀,说话温柔和顺,虽不是十分的美女,也有楚楚动人之处。
宝玉站在新婚妻子身边,比昨日多了三分喜色,敬完茶还弯腰把妻子扶起身来。
众人见他们和睦,都上前与宝玉夫妻贺喜,。
如此又过了几日,薛虹忽然从苏州打发人来,说是薛蟠要成亲,特意派人来接林妹妹回去陪伴薛母。
贾母见黛玉一副雀跃之色,显然也极想回苏州,只得按下心中不舍,派贾琏护送黛玉回苏州。
黛玉又去拜别文生夫妇,由贾琏陪着到了码头,遇到柳湘莲一行人,细问之下,才知薛蟠特意派人来请柳湘莲,并说已在自家隔壁为柳湘莲置办了房舍,力邀柳湘莲搬到苏州做邻居。
因尤氏姐妹的事儿,柳湘莲在京城一干朋友中颇有三分尴尬,便当即答应了,带了尤氏姐妹以及病体初愈的晴雯同到苏州去。
贾琏见他们人多,又有尤二姐在内,便极力邀请柳湘莲等人坐他们的船去苏州。
等上了船,贾琏一逮着闲隙,就去找尤二姐求复合,尤二姐却极坚定,再不愿意回到火坑里去。
晚上,众人吃完饭,正坐一起闲聊,尤二姐忽然走到黛玉面前,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