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媛儿回到叔叔家,派小厮五桐去请来尤三姐,将黛玉的主意说了,尤三姐喜不自胜,立时便托谢媛儿设法告诉她姐姐。
谢媛儿让糖花儿跑到贾府,传信儿给黛玉,黛玉一边修书给红爻,一边派紫鹃又去找平儿。
恰好凤姐陪王夫人去舅太太那里听戏,秋桐去园子里闲逛,只有平儿守着尤二姐,紫鹃假作找平儿拿绣样子,把众人的计划告诉尤二姐、平儿。
平儿听了,也欢喜起来,劝尤二姐道:“既有这种神药,你便借机到外面住个一年半载,等孩子平安落地,我再知会二爷去接你!”
尤二姐却怔住了,良久才道:“林姑娘、林少奶奶都是难得一见的好心人,我若有命,结草衔环也要报答。只是,这假死脱身的计划,我却不能!”
紫鹃与平儿互看一眼,一起劝道:“就算不看自己,也要看肚子里的呀!”
尤二姐哭道:“就是因为有了肚子里的,才万万不能离去!”
她见紫鹃是个未出阁的女孩儿,不便明说,只对平儿道:“姑娘也知道,我往日里是个什么名声。打从去年夏天跟了二爷,我是真真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与东府的人都尽量避着嫌疑。就算如此,还要被那些人说三道四。”
她本是坐在床上,说至此,慢慢站起身来,双手放在小腹上,泪珠儿连线般滚落在手背上:“我若是把这孩子生在外面,他这一世岂不都要不清不白?我名声有损,是往日报应,这孩子却又做错了什么呢?要被人当私生子看待!”
平儿、紫鹃再劝,她只是一边哭,一边摇头。二人见尤二姐态度坚定,只得作罢。
紫鹃回来告诉了黛玉,黛玉叹道:“命都要没有了,还要那些虚名做什么?”
过了几日,尤二姐请贾琏找个大夫来看脉,小厮们误请了胡庸医,一口咬定尤二姐腹中不是胎气,而是迂血凝结,开了个下瘀血的方子。
因紫鹃来诊视过,尤二姐本还争辩几句,怎奈那庸医言之凿凿。
因紫鹃诊脉是黛玉私下的情分,尤二姐决不能拿出来与贾琏剖白。她又想紫鹃一个年轻女孩儿,诊错了脉也极有可能,且素来是柔顺惯了的,只得无奈依了。
谁知一副药下去,腹痛不止,竟将一个成了型的男胎打了下来。尤二姐当时便哭得晕了过去,贾琏大怒,直把请大夫的小厮打了个半死。
次日,凤姐叫人出去算命,说是属兔的秋桐冲撞了尤二姐,引得秋桐冲到尤二姐门外,大骂尤二姐腹中胎儿是杂种羔子。
正混闹间,尤三姐得信闯了进来,一把拉过秋桐,左右开弓打了两个嘴巴子,然后冲进屋内抱住尤二姐大哭,一边哭一边要找贾母评理。
凤姐知道贾母是个精明人,她做的事保不齐要露馅,便先发制人,抢先赶到贾母那里去,说秋桐如何欺人,尤三姐如何撒泼,自己夹杂其中如何受屈。
贾母虽看出疑点,到底还是偏爱凤姐儿,待尤三姐闯进来时,便喝命丫鬟婆子们拿下。
尤三姐从袖中拿出一把剪刀,指住自己脖颈,冷笑道:“钟鸣鼎食的荣国府,原是仗势欺人之地!”
唬得丫鬟婆子们退了一箭之地,此时刚过午饭时间,邢、王夫人,黛玉、湘云、探春诸姐妹都正陪贾母逗趣,不曾想见到这般场面。
黛玉深知内情,然而此时不好开口,只能紧张地看着尤三姐。
贾母先示意姑娘们都下去,然后才道:“贾府如何仗势欺人,你倒是说说看!若信口雌黄,这里也不是你肆意撒泼之地!”
凤姐冷笑道:“老祖宗别听她胡说,只打听下她们姐妹在东府的作派,就知道她嘴里没一句真话!”
听她提及过往,尤三姐连笑三声,才道:“奶奶既知道东府,也该知道是什么人逼得我们姐妹如此!我们也是良家出身,难道有清清白白的好日子不过,凭白送上门去给你们贾府的爷们儿欺辱吗?”
她不再避讳,从贾珍、贾蓉父子如何趁她们年幼、家贫,威逼哄骗了她们说起,直说到尤二姐在贾府的凄惨生活,又被有心人请庸医打下孩子。
贾母听到是一个成了型的男胎,也是长叹一声,道:“这么多年,贾家好容易有了新生命,却是这么个结果。”
又问尤三姐:“你们姐妹既已各自嫁人,便得安分生活,有委屈和长辈们说就是了,这样拿着剪刀,大吵大嚷,却成什么体统?”
尤三姐冷笑连连,却并不拿下剪刀,依然指着自己脖颈。
邢夫人道:“你姐姐受了委屈,我们知道了,掉了孩子,大家都伤心,快拿下剪刀回去吧!老太太年事已高,若吓到了,你们姐妹都要吃不了兜着走!”
尤三姐恍若未听见她说话,依然看着贾母。
王夫人也道:“凤丫头最近病着,所以照管不到,那个善姐直接撵出去,请胡庸医的小厮也打一顿,赶到庄子上去!以后尤氏的月银份例,凤丫头多督促着罢!”
尤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