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于死地,臣也无愧于先皇。”
杨昌平丝毫不提他贪污一事,话里话外都在拿先皇托孤说事,况加之仁懿皇太后的求情,若建文帝杀了他便是大逆不道,反不合礼法。
这杨昌平事到如今还在说建文帝是因为林观德而处死他,建文帝失望地阖上了眼。
林观德看建文帝脸色知道他这会正陷入了两难之地,若是不杀杨昌平,那往后若再有人犯了此罪又当如何?若杀了杨昌平,那便让他落入了不孝的境地。
林观德道:“我置你于死地?掌印弄清楚了先,若非掌印贪污行贿,没人能置你于死地。”她的声音不高,却一语道出了事情的本质,杨昌平在文字上玩的把戏轻易就要林观德拆解了开来,听得他心下一颤。
“你如今还想说这话用情谊绑架皇上呢?你口口声声说你有情有义,但你若当真有情谊的话,又岂会让皇上置于如此两难境地?”林观德表情淡然,语气平静,只唇边挂着若有若无的嘲弄。
外头暗沉了许久的天此刻终于下起了大雨,忽有一道惊雷炸响,那仁懿皇太后厉声喝道:“放肆!如今是哀家在和皇上说话,轮得到你插嘴!”
太后说了这话林观德便要跪下认错,然建文帝开口说道:“朕让他说。”他不等太后说话突然提及了谢明,“右少卿,朕知你对大昭律法最清楚不过,你说,如今这样的情形应当如何?”
谢明见建文帝说及了他便出列躬身说道:“天子犯法尚且当与庶民同罪,掌印贪污证据确凿,罪不容殊。若今日因杨大人是司礼监掌印而开容情的先例,往后所有臣民都将视大昭律法于无物。依臣看,若过分重视道德而忽视了刑法,那许多问题便都不能解决了。”
谢明的回答不出众人所料。百官眼中的谢明是极度的死板恪守,眼中只有法,他在位期间,破获了大理寺的不少的案子,他这样的实心用事又怎么会容忍杨昌平这样的行为。
众人心知肚明,建文帝问谢明对此事的看法,那便是已经表明了他的态度:他不能容忍杨昌平,杨昌平必须死。
司礼监的顶头太监是杨昌平,然二把手是底下的秉笔太监,若按照宫中的规矩来说,底下的人应当是人秉笔太监们为干爹,而杨昌平则为干爷爷,但如今杨昌平坐空司礼监,权力远超了几位秉笔,众人只会喊杨昌平干爹、老祖宗,眼中又哪能看到皇帝。
贪污一事在建文帝的眼中或许是小,然帝王卧榻岂容他人酣睡,杨昌平已经十分严重的侵犯到了他的帝王威严。
林永善见杨昌平大势已去,忙出面道:“右少卿所言极是,请陛下处决杨昌平!”
首辅出面,有一些林党的官员们也纷纷出面附和,林观德侧过身去眼神若羽若无地瞥向了礼部尚书郑越。那郑越大汗涔涔,既怕得罪了太后,但自己又因为替儿子舞弊一事被林观德捏了把柄。
最后他终是在林观德的压迫之下也跟着喊道:“请陛下处决杨昌平!”
这郑越是谢夫人的兄长,这会谢侯爷在他的前方站着听他如此说也心下大觉不妙,自己这内兄什么时候倒去了林家?
他狐疑地往身后看去想要用眼神质问郑越,然却瞥到了自己儿子在他身后大殿中央站的端端正正,他就这么一个儿子,这会难道还要同他作对吗?若是今日杨昌平不死,那往后大理寺的案件也未必好审,他心下暗叹:罢了罢了!这杨昌平气数已尽。这般想着也跟着喊道:“请陛下处决杨昌平!”
如今形势再明显不过了,几位权臣都已经表明了自己的态度,那么剩下的官员们也只好跟着一起。
建文帝冷声下了最后的判决,道:“拿下。”
韩为早就候在一旁只等建文帝的指示,他手一抬,外面跑进了两位锦衣卫将杨昌平押了起来。
杨昌平还想挣扎,只不过嘴巴很快便被塞上布条不能言语。他披头散发,嘴巴还在支支吾吾想说话。
太后在一旁冷眼看着,这杨昌平如何都救不下来了,原先他喊上了这些大臣是为了让他们一起攻讦林观德,然而现在这人竟全都捅了刀子到他身上。
她身躯振动,旁边的宫女马上扶了上去。她知道一切都无力回天,阖上了不再看杨昌平的落魄惨状,突然她睁开了双眼,一双眼睛直视林观德而去,“好!既然你们都在这里跟哀家说什么大昭律,杨昌平可以死,但林观德他也要受罚!”
“太后明示,臣何罪之有?”
“你干涉立嗣,不管有没有罪都应当受罚平息天下人的怒火,若你不愿,那杨昌平也不能死!”
民心确是不可忽视,若太后以此为借口攻讦林观德确实无法。就连建文帝都因着些莫须有的罪名下了数份罪己诏,林观德自是无罪也能被人说成有罪。
她道:“那太后想怎么罚?”
“五十大板,若你受,杨昌平便可以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