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这还是第一回听到他说起从前的事情。
李穆晚从来没有和她抱怨过什么,他也从未曾有过想要报复谁的想法。他这样子,全然叫林观德忘了他从前受的苦遭的罪。
李穆晚的手遮在了眼睛上面,“公子从怀中掏出一包桂花糕全给了我,又陪了我整整两个时辰,从黄昏到了夜黑。”
“公子的模样我定然牢牢刻在眼中,以至于后来我被二皇子被侮辱的时候,公子一出现我便认出来了。”
“公子又一次救了我。”
李穆晚昂着头,泪珠一串一串顺着他的下颌落下,“我总想着,纵是公子心中没我,但若是能一直跟着公子,我也认了。但我早该知道,公子的心很小很小,我永远也挤不进去。只是今日听到公子说这话,我还是觉得可惜,可惜明明是自己早一点遇到的公子......”
林观德似是被点到了哑穴,此刻一句话都不说出。
李穆晚的啜泣声在耳边响着,她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最后只喃喃道:“对不起......”
李穆晚凄声说道:“公子为何要说对不起,是我自己没本事,不能走进公子的心里,但是公子,能不能不赶我走。”
默了少顷,她哑然失笑,看着李穆晚道:“我何时又要赶你走了?”
李穆晚惨笑了一声,“如此最好。”
林观德从未想到李穆晚原来早就认出了自己的女子身份,她转念又想到这李穆晚早年间过的凄苦生活。自己好像从来没有问过李穆晚从前苦不苦,因为他如今的模样丝毫叫人看不出来遭遇了那些事情。
林观德问道:“苦吗?为何从来也不说。”林观德从未见李穆晚哭过,自己七岁那年一人过元旦他没有哭,被二皇子折辱他也没有哭,如今这好像还是第一遭。
六岁便搬去了皇子所,自此以后好像便一直是孤身一人,一直到了后来林观德再次出现的时候,他的人生好像才又有了颜色。
李穆晚点了点头,“说了也没用的,我同母妃说,她也不让我去同父皇说只让我一直忍着就好了。有一回我没忍住在父皇面前哭了,后来便搬去了皇子所。”
李穆晚就在建文帝面前哭了那么一回,便被谴去了皇子所。在李穆晚的立场上,父亲母亲说的爱都虚无缥缈,甚至是有些怨毒,就因他们说爱自己,才遭致他这般下场。
只有林观德,是她带自己走出了黑暗,她授他武功,叫他自强。
林观德仰了头,好让眼中的湿气不凝结成泪落下,“没事的,往后没人再能欺负你了,再过几日,就再过几日,我定让你万人之上。”
李穆晚不明白林观德这话的意思,如今林党岌岌可危,她为何竟如此确信自己会无事?他道:“公子,我不要什么万人之上,我想要的只是......”
他话还未说完,门口那边就传来了一阵急促的叩门声。
二人对视了一眼,林观德朝李穆晚使了个眼色,示意他往里屋躲去,李穆晚依言起身很快便进去了。
这厢林观德理好心绪揉了揉眼睛便去门口那处开了屋门,来的是陶保,身边跟着一小太监。
他许是从宫中赶来,这会脑门上面急出了不少的汗。他急急说道:“皇上让我来带左少卿入宫。”
与陶保的着急忙慌相比,这林观德此刻显得异常平静,她淡淡问道:“此次有谁在?”
陶保有些惊奇,他什么都还没说,这林观德便猜到了有人也在。他用袖子擦了擦汗,道:“有不少的人,内阁的几位阁老全都在,就连前几日抱恙赋闲在家的徐阁老也来了,百官们也去了不少的人。”
“他们在逼宫?”
林观德短短五字,就吓得陶保魂飞魄散,然而他想了想那番情形却又是林观德说得那般一样,只不过竟叫她说得这般直白。
这些文官大臣们最喜欢的事情就是逼谏,每隔几年就要发起一场声势浩大的“逼宫”,仿佛那皇上不如他们的意,他们便要一直这样继续下去,除非哪天建文帝能他们如意,否则便缠着他不死不休。
林观德不过当了几年的官便将这些大臣的脾性摸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甚至于未来几十年大昭的走向在她都能够一清二楚的预见。
“麻烦公公跑一趟了,我收拾收拾便入宫了。”
陶保点了点头,又道:“对了,今日四品以上的官员们都在,右少卿也被喊上了。”
林观德看了眼对面的厢房,果见一锦衣卫的人领着谢明出了门,俨然是要入宫。林观德只点了点头表示知晓,便转身回屋理了理东西,她从抽屉中拿出了一叠厚厚的文书信件塞到了袖中。后趁陶保不察之时,向躲在角落里的李穆晚摇了摇头,示意他不要出面。
李穆晚虽心中急切,却也只能听林观德的话。否则若是自己这会出了面,事态非旦不会好转,只会更加糟糕。
林观德跟着陶保出了大理寺,门口已经备好了来接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