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过几日就是乡试了,林观德若分心管这些恐扰了她。陶保提醒道:“可过了中秋,林公子就要参加乡试了,这会不会误了他......”
建文帝道:“他是考了乡试人就死了不成?等他乡试完了再去不就是了。”
陶保忙应下了此事,他得了令便把这事传到了林观德那里。
林观德才刚到林家坐稳又得了这么一个差事,她只叹自己是个天生的劳碌命。好在这建文帝也还有良心,能让她乡试完了再管这事,否则还真叫人忙不过来了。
林观德回来呆了七日,只在屋中温习功课,秋闱毕竟三年一次,她纵是如何恃才傲物总归也是要上点心。
这一日她沉沉睡去,竟在梦中见到了谢明,他手指修长掐在林观德脖颈之上,竟直直把她提了起来。他既怒且哀质问自己为何骗他,林观德在梦中只觉得自己喘不上了气,她看着谢明那满是怨恨的表情只觉得心慌难受,惊醒过来大口大口喘着粗气。她双手摸上了自己的脖子,那股窒息的感觉久久不散竟真觉得被人掐过了一般。
然而她醒时还在子夜,四周只剩下窗外的一点月光,若是在以往,白鹤一定会第一个出来问她怎么了,然而如今只剩下孤独寂寞瞬席卷了她。
她不知道为什么会梦到谢明,她害过很多人,但从来没有梦到过他们。她也没把谢明如何,怎么就梦到他来索命了。
她在睡觉的时候自是披头散发模样,这样倒比平时少了几分凌厉。屋外的月光透过窗棂洒了进来,泛着斑驳光点,加重了她的清孤之气。
谢明入了梦,这不是个好事。林观德因梦魇被惊出了一身冷汗,衣襟被汗液浸湿,让她十分难受。她起身走到了窗前,立在风口吹着冷气想压下心头的燥郁。
然而在她看不见的地方,暗处躲着一身形颀长的黑衣少年。他一身简便夜行衣紧紧贴在身上,此刻正躲在暗处看着窗口那边的林观德。
原来林观德方才做的并不是梦,而是真实发生过的事情。
谢明何至于此要从七日前说起。他自从回了京都之后便日日失眠,谁都不知道为何会这样,明明在白鹿洞书院还是好好的未曾有过这种毛病,怎么一回了京都这富贵之地竟还吃不消了。
他那幼时施舍过一杯水的老道士竟还没死,像是感应到了什么,竟寻来侯府这处。
谢夫人知晓儿子被不寐所困,偏偏瞧了郎中也瞧不好,去寻太医也无法,这回见了这道人虽知晓他有几分古怪,却也只能死马当做活马医,忙把人迎了进来。
老道屏退了众人,只对谢明说道:“我早同你说过了,你只管杀了那人便可大愈,往后的荣华富贵全然少不了。”
谢明被这目不瞑症状折磨得难以言喻,是夜,他一行黑衣潜入了林府,躲过了重重守卫,寻到了林观德房中。他借着窗外的光亮看到了在床上熟睡的林观德,月光隐隐透进了屋里。她这会不同往日那般,她眉头紧皱睡梦中似乎也到了绝境。
谢明已经许久没有见过她了,他就那么立在床边看了许久,久到他都忘记了自己是来干什么的。
他好不容易回过神来,把手搭上了她的脖颈之上。手指渐渐收拢,他的手掌感受到了林观德脉搏跳动,他气息渐渐深重,同林观德的呼吸此起彼伏,在黑夜之中交叉缠绵。
他就快要杀死她了,一切都会在今夜结束,也不会有人知道是自己杀了她。但突然他听到了林观德在口中艰难地挤出了几个字,“谢明……不要……”
谢明,不要。
林观德阴险狡诈撒诈捣虚,只要她死了一切就都没事了。他明明就差那么一点就可以杀了她,但她在喊自己的名字,他最后终是动了恻隐之心。
林观德再怎么罪该万死也不能因为得罪了他就要死,他不是神,凭什么去定人的生杀。
他瞬间就卸了力气,后看林观德隐隐有转醒之意,纵身躲到了窗外。
谢明就这么躲在暗处看着林观德透完了气又钻回到了被窝之中,他低头轻笑了一声,劫难之所以会是劫难,便是因为自己根本无力去改变它。
谢明回了侯府,然而却出奇意外地倒头睡着了。
他睡前迷迷糊糊之际只对自己说,是因为侯府和林府相隔甚远了,他跑来跑去太累了吃不消。
才不是因为见了林观德。
*
林观德哪里只到昨夜发生的事情,然而一大早起来却见自己脖子上竟真缠了一圈红痕。
她头皮瞬间炸开,显然昨天晚上的窒息并不是噩梦造成,如今看来竟是真有人悄无声息地潜入了林府想来杀她。
她不知道这人是谁,只知道这人定然十分了得,能把手搭到她脖子上的人没有几人, 若不是昨夜梦魇了,那人把手一搭上去她就能够察觉得到。
她看着镜子中被人掐红了脖颈,指腹细细摩挲了过去。只是不明白的是这人明明已经使了这般气力,为何又不杀死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