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你的乌鸦嘴。”乔知鱼低头挨个给火堆架上的干粮翻身,避免烤糊。
天壹本还想再说,没成想下一刻,在灯火闪烁间,小酒户身侧那傻子随从抬眸,目光如剑,狠狠刺向他。
那眼神锋凛锐利,竟然压迫感十足。
——不是死士,不是刺客,不是护卫,这是上位者的眼神。
天壹手中把玩的酒碗一顿,随即,嘴角勾起一丝玩味的笑。
有意思。
次日午时,一行四人便到了石佛谷。
赵季吐得上气不接下气,瘫在马车上不省人事,直接歇菜了。
天壹自告奋勇留守照顾他,“哎呀,那本侠士就勉为其难照看下,毕竟嘛这深山老林,常有老虎出没,咱留下来看着,免得这只小黑猪被老虎叨咯。”
乔知鱼欲言又止。
她本来计划让天壹跟她去断剑山深处,那里猛兽出没,想必十分凶险,石佛谷这里还有大路,还算安全,就让阿哑留下来照顾赵季。不过既然天壹都如此说了,那便作罢。
天壹是一个游戏人间的江湖侠客,给她做护卫想必也只是一时兴起,她也没给天壹发多少工钱,怎能强硬的要求他为她身陷险境,如若这样,那她也太不厚道了。
临行前,乔知鱼掀开门帘探望了虚弱的小矮胖子一眼,最终忍不住一巴掌挥他背上。
“吐完就吃,吃了又吐,吐完又吃,叫你少吃点!现在让我说你什么好,有这么馋?”
矮胖子神志不清的还嘴,“不吃,我连吐都没得吐……”
“回来再收拾你。”
她放下门帘,看向天壹,“这儿就拜托你了,天壹大哥。”
天壹抱剑倚在马车边上,嘴里吊儿郎当的叼根草筋,闻言,便向她甩了甩手,意思是叫她安心去。
就这样,乔知鱼和阿哑便踏上了进石佛谷的路。
一开始,还有一条羊肠石道供人行走,这可能是进山采药人开辟的,可随着两人走得越来越深,这唯一的路也没了,两人只能在茫茫草海中踩出一条路来。
山谷幽深宽阔,谷底一半是汹涌的溪流,另一半是嶙峋乱石中长出的稀疏草海。在草海中穿行,耳畔是溪流击打山石的巨响,水汽扑面而来,将人的全身都打湿。
头顶左右崖壁,一尊又一尊巨大的石佛倾身垂眸,俯瞰山谷行人,压迫感十足。由于石佛年代久远,有无数藤萝小树扎根在它们的衣袖、指缝,甚至从它们的眼中长出,蓬勃向上,遮住崖上天光。
衣上青苔,面上藤萝,眼中松柏,为两侧崖壁这些静默不言的巨大石佛平添一丝诡异。亲手铸造它们的人早已逝去,它们却还能如此再屹立千年。
头顶不知何处有猿猴尖啸,一声接着一声,空谷传响。
谷底,乔知鱼走在前面。无数水汽迎面扑来,扑得她都快睁不开眼睛,寒气顺着浸透的衣衫入侵四肢百骸,她能听到自己被冻得牙齿互相叩击的声音。
下一刻,一套披风结结实实地将她裹住,有人揽住她的腰,将她拉到了身后。
“阿哑。”
看着挡到自己面前的高大身影,乔知鱼突然有些感动。
好傻子,没白疼你。
但还没到用你的时候。
她扯住阿哑的腰带,一把将他带到身后,自己迎着水汽又顶了上去。
“看好脚下。”
阿哑是傻子,带他来相当于是乔知鱼给自己上的一个保险。如果她因为任何情况失去行动能力,都可以叫阿哑把她背出来,他人不聪明,但力气大,也认路,做到这一点应该不难。有这个保险垫底,乔知鱼可以尽量往断剑山深处去探寻。
但如果阿哑先倒下,这个旅程便会因为非乔知鱼主观的原因而戛然而止,她还得把这个死沉死沉的大高个驮出去,想想都亏得心慌。
因此,像目前这种困境,还是她自己上比较合算。
阿哑被拉到乔知鱼的身后,他一时愣神。下一刻,看着身前顶着漫天水汽艰难前行的瘦削身影,他忍不住又靠上前去。
水汽漫天,冰寒彻骨,他数次探出手去想要将面前这个女子揽到身后,让自己为她挡住风雨。
可是,他知道她不愿意。
别的女子在这个年纪,在闺房里绣花,在园子里扑蝶,她为什么就这么喜欢逞强,风里来雨里去,刀尖舔血,吃这些男子都吃不下来的苦?
他缓缓收回自己的手,一种说不出来的心疼,在他的心底翻滚,漫上来,哽住了他的喉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