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
人声低低切切冒出来,随后又安静了下来,丫鬟从正房匆匆出来,穿过院子要往外面走,路过顾老太爷和顾谨身边时微微一怔,略施一礼,随后奔向前院灵堂找到小少爷,在他耳边细细说了几句,想是告知小少爷好叫他放心,之后又匆匆回了后院。
须臾,有嬷嬷来请顾老太爷:“老太爷来了,太太有请。”
顾老太爷来此便是要劝说钱氏,嬷嬷来请,便一言不发,跟着进了院子。
事急从权,他年事已高,不再顾虑其它。
不过钱氏也从正房抬到了顾小少爷当作书房的厢房里,此时书房门窗大开,下人丫鬟远远站在外头,钱氏半躺在书房贵妃榻上,看着慢慢走进来的顾老太爷。
顾老太爷走到相隔丈许停下脚步,审视着钱氏。
钱氏这一撞不轻,额角高高隆起,虽经擦洗,肩颈发间仍有血块拭之不尽,半张脸包在布里,只露出一只眼半只鼻子半张嘴。
钱氏不说话,顾老太爷只好先开口:“那张单子,是你令心腹拿出来试探我的吧?一家人,何必如此。”
钱氏就算只有一只眼,也露出了足够的讥诮,她是真的用了五分力去撞棺,受创不轻,因此语气轻弱:“老太爷,明人不说暗话,我不拿出来,你只怕就要自己取。”
顾老太爷微微有些动怒,但是此时大事当前,若是不能按时出殡,这事情就难以收拾了,只能按捺下来,说道:“你到底想要怎样?长房未曾分家,子侄不能有私产这不但是家规,也是族规,更是国法。”
顾老太爷面色冷淡,看着长媳,沉声说:“你闹这一出,为的就是在这种情况下与我谈判,我希望你能够明白,你没有太多机会,我来,你就说吧。”
钱氏看着他,轻声说道:“我想看一看你手上的那张单子。”
顾老太爷倒是一愕,忍不住说道:“你故作玄虚什么?”
钱氏苦涩地笑了笑:“老太爷,我想拿出来的单子是前日才列好的。”而顾谨交给顾老太爷的单子是大前日送回家去的。
顾老太爷一听此言几乎立时就明白了,钱氏是有一个单子要给他们看,让心腹属下借此假意向他们投诚,然后她在这个紧要关头喊破此事,这事就成为了顾家祖宅威逼孤儿寡母交出资产的逼凌之举。
但钱氏要给的单子应该要比手上这张单子缩水许多。
这也是钱氏对顾老太爷十分了解之故,知道大房家产定然引祖宅觊觎,她也定然保不住所有,那不如由她来主导,做一个局。之后钱氏就可以和顾老太爷谈判,取得合理的利益分配。
否则的话她在礼义规矩之下,就只能乖乖地和儿子一起回到祖宅守孝,到时候人在屋檐下,而那家子人就没有一个对他们母子有善意的,只怕什么东西都得吐得干干净净,之后呢?病死?无故横死?日子长远了,谁还记得顾严?谁还记得顾严的妻子和儿子?只会死得悄无声息。
顾老太爷其实一开始的确没有想到会是钱氏做的局,毕竟那单子上的数量如此庞大,做局不需要给出如此巨大的数量。直到听闻她触棺,才隐隐觉得有点问题,再见到她本人,才明白了这是钱氏做的局。
就连他也不得不佩服钱氏的决断狠戾,不仅的确豁得出去,竟肯用这么多的财产来做局,而且用的还是触棺这个法子!触棺这事可轻可重,太重了那是真会死人的,太轻了呢又很容易被看出做假。这是一个置之死地而后生的妇人,顾严当真是娶了一个好妻子。
可是现在他不怪自己事先没想到是个局了,原来这竟是两张不同的单子,钱氏做局要给的单子并不是自己手里的这一张哪。看来自己手里这张数量庞大的单子不仅是真的,而且的的确确是有人投诚顾府祖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