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两个说话的时候,易燃被子里那只手攥紧了床单,一滴眼泪悄无声息地滑落枕头,不见踪影。
“谢谢你,二欢,没事了,你先回去吧。”
有夏桉在,顾二欢在这里也帮不上什么忙,“老师那边我去帮你们请假,阿燃醒了记得告诉我一声。”
顾二欢轻声关上门,隔绝了外面的各种声音,病房里陷入沉寂,输液管里的点滴无声地滴着,夏桉走到窗边,在给什么人打着电话。
易燃睁开眼睛,望向窗边高大挺拔的背影,心里思索着一件事。
一株被蚁虫咬噬坏的玫瑰,注定不会长得很好,那些不规则的刺有时候会刺伤喜爱它的人,还可能会让喜爱它的人费尽心力的同时,得到的花朵是残缺的,也有可能花不会开,得到的是一地枯枝败叶。
这必然会让那个喜爱花的人伤心、失望、甚至痛苦。夏桉不该变成那样,那些坏的情绪出现在他脸上,会让易燃有深深的负疚感,会觉得对不起他。
他是意气风发的少年,明媚的脸庞不该沾染灰色。
“阿燃,你醒了。”夏桉挂掉电话,过来抓起易燃的手,关切地问:“有那里不舒服吗?”
他的手掌很大,掌心紧实而有温度,总让她忍不住留恋,易燃却抽回手,看也不看夏桉地说:“没有不舒服,我想去一下卫生间。”
点滴刚好输完,夏桉按铃叫护士过来拔针,因为躺得久的缘故,易燃下床时踉跄了一下,夏桉直接一把抱起人,不顾易燃挣扎,从走廊到护士站,一路到卫生间门口,才把人放下。
夏桉一手撑在她身后的墙上,居高临下地盯着她:“去吧,小爷在外面等你。”
刚才她抽手的动作和说话的语气,把夏桉给刺激到了。那么明显的疏离态度。
这又是为什么?夏桉不懂,明明之前都好好的。
易燃琉璃般的眼瞳里什么也没有,波澜不惊地推开他,兀自往里间走去,从容且淡定。
夏桉胸中怒意膨胀,一拳打在冷硬的墙壁上,咬牙切齿又无可奈何。
正常状态下的易燃,力气博弈只要她想,一般不会输给夏桉,从卫生间出来时,夏桉还要抱,被易燃制止了。夏桉只好改为牵,公众场合推拉起来太难看,易燃只好放任自流。
护士站又来了新的病人,看衣着是建筑工地工人,手臂被砸断了,饱经风霜的脸扭曲成痛苦的形状,家属哭得涕泗纵横。易燃经过旁边时踩到了滴落在地板上的血,小腿肌肉不受控制地痉挛了一下。
走廊两边是病房,里面住着因各种原因受伤的人,走廊里的座椅上,有愁眉不展的子女,有眼睛红肿的父母。
远处廊桥,医生和几个护士推着车,车上躺着的人被白布盖住了面容,车往楼下而去,应该去的是太平间。身边也有车经过,从旁跟着的护士说着某某床准备手术。
此场景下的各种情态,看在常人眼里,大多会感慨生命的脆弱。可易燃却不这样想。
她想,可能是世间的书籍,都描绘了人生如何如何美好,以至于人们无知无觉的为之煎熬,然后无可奈何的痛苦着。
医院是最容易见证人间生死悲欢的地方,出生者喜悦,往生者解脱,求生者痛苦,当局者煎熬。
夏桉的眼睛一直在易燃身上,易燃看到的他也看在眼里,看她越走越慢,那些生气又转为心疼,俯下身抱起她,掌心轻抚着她的后脑,“闭眼,别看了。”
回到病床靠着,房间陷入了一种奇异的安静,一个不打算问,要等她自己说,一个压根就不打算开口。
僵持之际,门外响起敲门声,紧接着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走了进来,手上还提着两个袋子。
“小夏先生,您要的餐。”
男人对夏桉很尊重,夏桉接过男人手上的东西,“嗯,你去门外守着吧。”
“他是谁?”
“我哥公司的人,我借来用用。”上次他给夏天打电话,说了那个身上有狼刃纹身的人跟踪自己之后,夏天就给他派了几个人保护他,之前他觉得没必要,现在他改变想法了。
“先吃点东西。”夏桉把袋子里的保温盒拿出来,一一打开,有粥有面有粉有鸡汤,还有面包和寿司,把筷子和汤匙从盒子里取出来后,夏桉不容拒绝地问:“想吃什么?”
那架势,让易燃觉得她要是说不想吃,夏桉下一秒就会当场暴走。
他本就不是有耐心的人,能忍到现在已经算极致了。
易燃忍着反胃的冲动,机械般一口一口地喝着粥,她忽然很讨厌现在的自己,从没这么讨厌过,懦弱、狼狈、苍白得没有一丝活气,跟记忆中病床上的林静如出一辙。
“我不想跟你在一起了。”吃着吃着易燃忽然说,就像说我不想要那件衣服了一样随意。
夏桉身形僵了一下,像是没听清,难以置信地问:“你说什么?”
“我不想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