够,到厨房提来小桶冰块,往杯子里加了两块,再喝一口,眼眯了起来。
他不说话,我也不说话,等小周阿姨带着钟伯庸过来,看见的就是这么一副诡异画面。
他们对视一眼,没有坐。
罗兰一手捏着酒杯,说:“坐下一起吃。”
他们坐下。
我隐隐感觉小周阿姨的视线在我身上转了几个来回,大概她也觉得奇怪吧,怎么会有这么奇怪的新婚夫妻。
我只负责专心喝汤,百合粉粉糯糯,山药也粉粉糯糯,火候恰好的汤,比陈美方做的还好喝。
他们两个吃得很快,吃完纷纷离席,我倒数第二个放下筷子,直到我吃完,罗兰还在喝酒。
期间他问钟伯庸要不要喝,钟伯庸说他等会儿还要开车,罗兰说真遗憾。
真遗憾。
罗兰半杯半杯喝,不知道喝到几个半杯,我上楼洗澡。
我觉得有点压抑,原来跟一个人吃饭也能这么压抑。我有些后悔了,身体的直觉再次提醒我事情没有我想的那么简单。
罗兰才不是什么冤大头,我对他充满警惕。
沉进浴缸里,一秒,两秒……氧气告急,哗啦,我突出水面急促呼吸。
天彻底黑了,白色排气扇将黑暗切割成一条条黑线。
我站在洗手台前,水雾攀上镜面,镜子里的人模糊不清。
泡了个澡,穿上新的驼色浴袍,我终于有心情收拾东西。
我打开箱子摊在地上,正一样一样往外面拿东西,门又被敲响了。
是谁呢?
拉开门,披着跟我同款睡袍的罗兰倚在门边。
他说:“我们聊聊。”
我同意。
我想回房间换身衣服,想想作罢,穿着那一身浴袍走去露台。
露台在走廊尽头,对开玻璃门没有关,我走出去,坐在藤椅里的罗兰抬头,我被他看得脚步一滞,他有些迷蒙的视线辨认出我,抬手示意对面。
“请坐。”
坐下的时候,我不经意看了他一眼。
那酒度数不算低,他今天晚上也喝了不少,我可没有跟一个醉鬼胡扯的想法。
他靠着藤椅背,两手交握置于大腿上,身体后仰,活动了下脖颈,再坐正,目光看向我。
我一直保持端正的姿势坐着,说:“罗兰先生,聊聊吧。”
他说:“你可以不用每次都叫我罗兰先生。”
我抿唇。
“不知道怎么称呼我吗?”
罗兰换了个姿势,坐起身,手肘搁在桌子上。
“你可以直接叫我名字。”
兰兰。
天知道我第一反应是陈美方提起他的语气。
差点笑出来,我说:“好,罗兰。”
罗兰说:“我也想直接叫你名字,圆。”
我头皮炸了下,他注意到我表情变化,问:“怎么了?”
“……好奇怪。”
“哪里奇怪?难道不亲切?圆,终于感觉我们之间的距离近了些。”
罗兰手托着下巴,眼里有亮晶晶的笑意,大概是喝了酒,他的眼睛格外湿润,像嵌在海沟里的宝石。
我心说该停住。
摆正姿势。
“随便你。”
罗兰笑而不语。
我切入正题:“不是说聊聊吗,聊什么?”
罗兰食指扣了下玻璃桌:“聊聊我们的婚姻,还记得我们的协议吗?”
“记得。”
“你不能够有其他的情感关系。”
我答:“上次是意外。”
“意外?”罗兰语气古怪。
“只是意外。”
“那我就当是意外,”罗兰说,“不要再有下一次让我看见你和他在一起。”
我没有回应这句话,比起以往慢条斯理的态度,他现在的语气可以说是在质问。
这件事已经过去一个多月了,今天晚上的聊天是秋后算账?
我问:“你很介意?”
罗兰用那双亮晶晶的眼睛微微笑着:“当然,我知道你以前和他的关系,你太喜欢他了。”
我说:“都过去了。”
他说:“是吗?那你上次为什么要哭?”
我不再回答。
罗兰也沉默了。
过了片刻,他说:“我好奇你过去对他的感情,你为什么那么喜欢他?”
感情有原因吗?或许吧。
只是当意识到时,休眠火山已经喷发,边界全都熔解。
我说:“我不想回答。”我看着他,“你为什么知道这些?哦,随便找两个老同学问问就知道了,真是有空啊,罗兰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