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他伸头朝内庭瞧了一眼,笑道:“果然景色宜人,只是这湖水乃人为造之,略显刻意呆板,倒不如引活水入园,更添自然灵动之感。周将军觉得如何?”
周冕原与孙司宝并排站着,大眼瞪小眼,并不愿被扯进两个一品大员的嘴仗里,乍一被点名有些懵圈,只好干笑两声:“下官是个行伍出身的粗人,哪懂这些,叫我看,什么人造湖天然湖,抽干了水跟烂泥沟子没什么区别。总督就不要难为我了。”
他话音刚落,就被李彦沉回身踹了一脚,“不解风情!你若真觉得一样,回头朕就命人把你这满湖的水抽干净了去!”
周冕嘿嘿一笑,作揖拜道:“臣随口一说,还请皇上见谅,二位大人见谅。”
被他这么一搅,众人的注意力便从碧水湖移开了。
正待去往别处,忽然听到一阵喧闹?
旁人还没闹明白怎么回事儿,孙司宝已然眼尖地看到陆晚跳进湖里了,顿时惊了一声:“唉哟!陆晚姑娘跳湖了!”
李彦沉的心骤然一紧!快步走下亭台。
等人到时,陆晚已经被府里的小厮拉出了湖面,裹着衣服打颤。
李彦沉极力压制心中怒火,却还是忍不住一把攥住陆晚的手腕,低沉阴郁的嗓音一字一顿问:“你想干什么!”
啊?皇上看不出来我在救人嘛?难不成救错了,这人是皇上故意叫人丢进湖里的?
陆晚慌了,不知该怎么回答。
好在这时刘禾微已经瞅准了机会扑上来,她站在李彦沉面前,哭得像清晨凝满露珠的海棠花,又娇又艳又可怜。
“皇上,是臣女的错,臣女和婉月妹妹在湖边赏鱼,妹妹一个不甚掉进湖里了。”
另一边徐哀也抱着自家昏迷不醒的女儿哭的涕泪交垂,前院迟来的徐家夫人苏慈秋一见这景象急火攻心昏了过去。
一时之间,满院子抬人的抬人,请太医的请太医,乱成一片。
好好一场宴,还没开场,就闹起来了。周冕无法,只得将不相干的人送了客,只留下徐、刘两家还有皇帝在了。
内院偏厅的厢房,苏慈秋好容易醒来,守在自家女儿身旁,哭得眼泪不止。
余兰新和陈容秋在她身边一个劲儿的宽慰:“宫里的太医很快就到,夫人切莫胡思乱想。”
苏慈秋擦着眼角,帕子都湿透了两张,一面说着:“我十六岁嫁入徐家,先头两年怀得都没保住,入府四年才生下她这么一个,这丫头从小身子不好,我是千般小心万般呵护才养这么大,倘若...倘若...”说到此处,哽咽出声,再也说不下去了。
“夫人,是我的错,倘若我当时能拉婉月妹妹一把,便不会了。”刘禾微站在母亲余兰新身后,抹着眼角抽抽搭搭。
“好孩子,怎么能怪你呢。我听内阁林大人说月儿是担心你落水,着急拉了你一把才失足的。”苏氏红着眼,回头看向刘禾微,“好在你没事,否则你母亲不知也要担心成什么样呢。”
她这话一说,叫刘禾微无可反驳。若直接说没救人这档子事,徐婉月是自己掉下去的,但当时她落水之前确实扯了自己一把。
刘禾微不敢笃定内阁次辅林平海究竟有没有看到,更不敢确定皇帝有没有看到,只好咬牙把这事儿认了,心中暗骂,好一家子老狐狸,串通好了来算计她!
外头厅内,陆晚湿淋淋跪在李彦沉面前,冷得直打哆嗦。九月的天,已然微寒,湖里的水更是凉的透骨,但再凉也凉不过陆晚的心了。
她救了人,非但没得一句谢,连皇帝也紧赶着盘问她,好像她不是救人的,反倒是害人的。
陆晚第一次犯了倔,跪在地上一言不发。
姚惜涵以为她冻傻了,忙帮她把事情的原委经过细细说了一遍。
李彦沉的脸色这才好了些,瞧见人已经冻得嘴唇青紫,冷硬的眉心不禁又蹙成了一座山,摆手让人下去换衣服去。
姚惜涵扶着陆晚走出厅外时,正好遇见周冕领着两名太医往里进,眼见陆晚一脸的虚弱和消沉,周冕和身后的沈裕安同时站住了。但也只一瞬,两人回过神,又一前一后进到厅内。
“臣...”
老太医张霖还没跪下身,就被李彦沉止住,“快进去瞧瞧!”
约莫过了半炷香时间,张霖和沈裕安才从厢房出来,不及回禀,徐哀先起身问道:“张太医,我女儿如何?”
张霖先朝皇帝一拜,又朝徐哀拱手道:“令爱脉象虚浮,气息微弱,恐是长时间闭气缺氧所致,且...且我观小姐脉象,似乎素有隐疾,体态虚弱,如此一来,恐怕...恐怕凶多吉少...”
徐哀身形一晃,险些昏倒,双目神散,好似一蹶不振了。
李彦沉历来最烦太医拽词,模棱两可,拍着桌角极为不悦道:“什么是凶多吉少?你只说这人还能不能救得活?”
张霖吓得张口结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