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呀”了一声,把后面的话憋了回去。
初一还没来得及阻止,站在一旁就觉得她爹一张脸仿若瞬间变了好几种颜色,最终硬生生地恢复了平日与人接触时那种老实憨厚的样子,弯着腰恭恭敬敬地说了一句:“见过刘大人。”
平静地好像刚才的一切并没有发生过。
刘县令顿时觉得此刻这个才是从前见过寥寥数面印象不太深的李项,可无论如何毕竟已经见识了方才他暴躁的样子,他该怎么视而不见?
可眼前这人明显就是一副“才见到他刚才那人不是我”的表情,他嘴角抽了又抽,终于深吸一口气,勉强扯出一张还算和善的笑脸。
李项知道初一不知怎么和刘县令有了些交情,心中虽不满,可毕竟昨夜已经承诺过要改,便没再打算多过问。
他朝着紧张得大气也不敢喘的初一安抚地笑了笑,示意自己没有不快。
而后才又本分地对刘肖说道:“刘大人,粗茶淡饭,怕不入您的眼。若是不嫌弃,就来与我们父女一同吃点吧!”
刘县令经过方才的刺激,此刻已经感觉不到饥饿了。
可这人直勾勾地盯着他,大有一副你不在我女儿面前与我演绎和谐共处我就与你同归于尽的架势,压迫得他有些四肢发凉,不由自主地老实点了点头。
片刻后,刘肖僵硬地坐在饭桌前,等着李项美其名曰“伺候他”,恭谨地把每样东西递到他身前,时不时还阴森森地瞟他一眼。
他刀子似的眼神一打到自己身上,刘县令就忍不住示好地笑一笑,来表现自己人畜无害的善意。
初一这顿饭倒是吃得香。
见到她爹与刘阿公“相谈甚欢”的样子,她便觉得卸去了压在心口的一块巨石。
她爹对官家的偏见总算减少了一些,刘县令也好,屠苏将军也罢,这些人就算身居高位,可心中清明,便不会随意欺压百姓。
就算是他们这些乡野小民,机缘一到,也能与之来往,产生羁绊。
等吃过饭,刘县令脚底生风,迫不及待地告辞离去,简直恨不能自己会飞。
等他没了踪影,初一这才想起来,钱翠珍的那些首饰还在她这里,本还想托刘县令还回去的。
见她懊恼的样子,初一她爹主动提出:“不如你自己到钱家去找她,听你的意思,这钱家小姐也不是个坏人。”
初一没想到她爹会这样说,不由一怔:“爹你...”
李项温和地笑了笑:“我想过了,这高门大户也未必都是心存歹意。你若能就此交个朋友,也是好事。不过这钱家小姐,也是个命苦的。”
初一想起钱翠珍那委屈的样子,附和道:“就是。怎么找了那样一个相公,真是倒霉!”
李项为女儿的天真摇了摇头,语含深意地说道:“她可不是倒霉。”
“什么?”初一一怔。
她爹便说:“就说在这太平县,连你都知道那李家公子不是良配,以钱家的本事,会无从知晓吗?”
初一这才反应过来,心中猛地一寒,就听她爹意味深长地感慨道:“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她是身不由己。”
一直走到钱家门外,初一还在想着这事。
她远远望着钱家气派的高门,比富庶的李家还带着几分清雅之气,她却怎么也不愿上前。
琢磨了半天,初一还是绕到了后院的小门。
万一被人认出她来,从大门轰出去也不大好看。
这还是她头一次主动进太平县找人,开弓没有回头箭,想着她爹和将军的话,她不愿做个人人避之不及的灾星了,得勇敢一点。
长叹了一口气,她艰难地伸出手,正想轻叩院门,就看见门忽然从内打开了。
开门的倒也不是旁人,正是钱翠珍。
她认出了初一的脸,不免觉得十分意外,问道:“怎么是你啊?”
初一正想把手里拿着的包袱递给她,说是来还她东西,就听门内一阵乱哄哄的喧哗声。
钱翠珍没等她回答,转身冲着门内大喊道:“我不回去!我都说了我不回去!你们若是再逼我,我就去死!”
她说完也不顾门里传来的喝骂声,用力关上了门,拉起初一便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