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以星光作伴,听山野间虫鸣赶路,竟走出股惬意感。
然而老天并不打算让两人过多享受这份宁静。
周震阳闪着车灯在路边晃了晃,他探出头,“李哥?嫂子?我正要去找你们呢!”
接下来一程路,周震阳简单讲述了事情经过。
两天前,李家人都下地劳作了,毛芳兰不知从哪里听了消息,去局子里举报李斯行当初充公家当时,偷偷藏下了几把花盏。
公安局带人上门搜,果真从那泥巴墙根底下,挖出个蓝色瓶子和个女人家的首饰。
李疏鸿路过时瞥了眼石盘村,嗓音低哑,“下午回来时,周奶奶跟我说了两句,没想到是毛家人干的…..”
闻言,宋晚意轻轻抬起眼角,将李疏鸿眉间的怒意尽收眼底。
“他们人怎么样了?”她问。
“李老爷子看上去有些恹,一会你们见到了劝几句,别把身子拖垮了,世尧那几个我瞅着还不错…..”
李斯行今年五十有八,年轻时肆意妄为一帆风顺,临了到老摊上时代变更,精神上自是承受着不住的。
先前被冤枉打死了人,好不容易过了两天清白日子,又被关牢里去了。
宋晚意真担心这老人会经受不起情绪波动,闹出个中风脑溢血一类的麻烦可就大了。
到镇上时,已将近凌晨。
周震阳带两人去打报告,等审批,一系列流程跑下来,已经两点了。
这是宋晚意第一次亲眼看到七十年代的土牢房。
拿石头垒起的平房被分成七八个十几平的单间,每间石头屋里就一张单人床和供解决排泄的木桶。
比手指粗的钢筋横竖交叉切成小格子,这就算门了。
盛夏炎热,空气中飘着淡淡骚味。
顾蓉娇刚入厕,听见大门有动静,慌不择路地躲进床底。
看清来人是李疏鸿后,她竟嗷呜一声哭了。
“大哥!大哥!你怎么才回来啊!”她身上那件藏青色衬衫上还沾着茅草,发髻散乱,趴在铁栏上奋力向外招手。
哭声惊动其他几个李家人。
李朝旭也在,他算得上当中最干净的人了,悠悠从床上坐起身,甚至还有些被扰了清梦的懵懂。
李世尧扑到门边喊了句大哥,便哽咽得说不出别的话来。
“爸妈呢?”李疏鸿与李世尧隔栏而望。
“在最里面那间房。”
因柳安娴需要人照顾,她跟李斯行一间,其余人都是分开关的。
李斯行比离开时更苍老了,背好像怎么也挺不直,见到李疏鸿时,他差点没能从床上撑起来。
宋晚意看得心酸,又恰好不想打扰父子俩叙旧,索性扯了扯李疏鸿衣角,说自己去顾蓉娇那边看看。
“回来了…..”李斯行有些尴尬,皱巴巴的衣服怎么都捋不平,“回来好,回来好,你和晚意平平安安,就好。”
顾蓉娇还是那副脾气,哪怕是身陷囹圄,该骂的人一个都不能少。
她拉着宋晚意,把毛家祖宗都问候了遍。
“不管你信不信,反正我是信咱爸的,说句不好听的,就算他想藏,也不会藏在墙角根那种地方啊。”
宋晚意耳尖心敏,立刻反问道,“你觉得这次又是有人诬陷咱家的?”
“那不然?”顾蓉娇揉着发红的眼眶,也不知道是气的还是委屈的,“只不过李东平那家狗杂种,听了毛家的话,二话不说就去咱家搞破坏,我们说的话他一个字都不听!”
“你说哪有这样的表亲,不盼着一大家子人好,尽想着怎么从你身上咬块肉下来!”
举报一旦落实,举报者是有奖赏的。
宋晚意从包里拿出两个在周震阳办公室得来的青苹果递给她,“公安局的人怎么说?判下来了?”
“哪能这么快,要写报告发给上头领导,然后问审,前前后后起码要五六天吧。”
她这两天吃的都是米汤就咸菜,天不黑就饿了。
那两个苹果也就拳头一半大,吃起来咬个三五口就没了。
可顾蓉娇感激啊,越是雪中送的炭,越是能彰显珍贵。
她暗暗发誓,倘若能囫囵个完整地出去了,下半辈子就再也不针对宋晚意,要把她当成自己亲姐妹来相处。
接下来的话题无一例外是围绕毛家的,正说到毛巧慧已经显怀,每天还要挺着肚子下地劳作时,李疏鸿出来了。
“大哥!”顾蓉娇忍了忍,攥紧栏杆似有话要说。
“要是我们洗不清这个罪,你记得对嫂子好一些。”
李世尧在隔壁牢房咳了两声,骂道,“你说个屁胡话,咱一家子都能出去!什么罪不罪的,老子不认!”
李疏鸿点头,眉心结从进来就没展开过,“放心吧,还有时间,我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