兴许是屋内的光线不够明亮,萧翊风竟然一时有些看不清姜云笙的脸。
她明明是他八抬大轿娶进府内的主母,旁人即便是嫉妒得红了眼睛,都不敢这般记恨。
可是她呢?
萧翊风断定,若是此时给她一把刀,她会毫不留情的捅进他的心口,根本不会犹豫,哪怕是须臾。
他没有恨过谁,从小到大他都是高高在上的世子,从来不懂这是个什么样的情感。
可是现在,他的心口微疼,他自己也说不清楚是什么感觉,只觉得难受,非常难受。
姜云笙别过脸去,终究还是重新坐下来,表情也恢复了冷静,仿佛刚才如恶鬼一般的人,和她毫无关系。
“萧翊风,你欠我一次。”她把旁边的灯拿近一些,将银针在烛火上反复烤着。
“姜云笙,我真的越来越看不懂你。”萧翊风仿佛泄气了一般,视线移到床幔上,“若我成了一个废人,萧家旁系就会觊觎侯府的爵位,若是被旁人夺了去,届时你还能不能活着,谁也说不准。”
姜云笙听若未闻,冷静得让人不禁以为她是不是聋了。
“那就当我欠你一次。”萧翊风闷声笑了,“姜云笙,你满意了吗?”
二人都沉默了片刻,他突然又开口道:“你还记得沈念吗?”
姜云笙手上的动作一滞,很快就恢复了原样,没有让萧翊风捕捉到半分,“记得。”
明明已经知道了答案,萧翊风却还是因为她的直言不讳而有些不快。
“今日伤我之人,武功和沈念不相上下。”
他的眼神变得冰冷,即便是受了伤也难掩他的阴鸷,“他废我一臂,就算把整个冀州城翻过来,我也要他死无葬身之地。”
突然,姜云笙似乎察觉到了什么。
沈念给她的那瓶药还在怀里揣着。
她昨日回府上,手被碎片划了一条大口子,今日萧翊风的右臂就受此重伤,而且还有废掉的风险。
姜云笙垂下眼睑,伤萧翊风的人,不会就是沈念吧?
见她不说话,萧翊风便不再说这件事。
毕竟她只是个小女子,打打杀杀的于她而言,确实有些残暴。
他放柔了声音,“与我说说,你为何不在书院?”
姜云笙漫不经心道:“找我师傅。”
萧翊风一愣,竟是因为此事?那她直说不就行了?藏着掖着,害他发了一通脾气。
“找到了吗?”
姜云笙没有答话,神色难掩落寞。
萧翊风看在眼里,有些不自然地说:“若你想见他,我带你去便是。”
姜云笙一时心烦意乱,故意加大了手上的力度,“能不能闭嘴?我的手若是不小心歪了,我可赔不起你这条胳膊。”
萧翊风只好乖乖闭了嘴,视线却一直攫住她的脸。
他不得不承认,姜云笙生得极美,尤其是做她擅长的事时,那种沉静自若,是别的女人都没有的韵味。
以前看上去是那么的寡淡,怎的现在看起来又那么顺眼了?
他们方才不是从才发生了争吵,恨不得对方都去死吗?
萧翊风愈发琢磨不透,可是越是这样,他就越是难耐。
“好了。”姜云笙把线头剪断,“我走了。”
她连一句叮嘱都没有,随手把针和剪子一扔,起身就走出房外。
萧翊风想要开口叫住她,她却已经走远了。
屋外,萧铮站在廊下,门被拉开后却没有急着上前。
倒是萧芷宁和柳氏急不可耐的跑进去,很快就传出了柳氏的哭声。
“爹。”姜云笙上前,“世子已无碍。”
到了这个时候,萧铮的脸色才缓和一些,“好。”
姜云笙只觉得累极了,便说要先去歇息。
萧铮却又叫住他,“今日是唐院长的生辰,翊儿本来应该与你一同前去道贺,可是翊儿出了这种事,也去不成了。”
姜云笙很快就反应过来,“我去。”
正好,她还不想待在府里呢,兴许去了唐府,还能见到师兄。
“好。”萧铮又道,“方才是爹一时急火攻心,才说出那些话,你别放在心上。”
姜云笙轻挽嘴角,“爹说的哪里话。”
她转过身去,笑容顿时消失在了脸上。
那靖安侯不会真的以为她会让萧翊风恢复如初吧?
若是治好他,他的手就会亲自握着刀砍向她的家人!
回到偏房,姜云笙摊开手心,凝视上面结了痂的伤口。
那么深的一个口子,肯定会在她的皮肤上留下一道难看的疤。
“小姐。”繁霜在外叩门,“马车已经备好了。”
姜云笙在手上抹了一点沈念给她的药,随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