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她就恢复了正常,语声风凉:
“替人家做那么多,不知道人家领不领情呀。”
赫连笙顿了顿。
“你留宿在宫中。”独孤雅再给他插一刀,“人家可问都没问一句。”
赫连笙抿了抿唇。
“我走之前跟府里说过,可能不回来。”
他道。
说罢,他就因为头脑实在太晕沉,觉得有些恶心,而倒回枕头闭上了眼睛。
他皱着眉,忍着那一阵头晕目眩过去,再睁开眼睛的时候,独孤雅已经把药递到了他面前。
“把药喝了。”她道。
赫连笙闻着满鼻子的苦味儿,沉默了一瞬,还是灌了下去。
然后,他就要下床。
“去哪儿?”独孤雅凉凉地道,“太医说你受了风寒,体质又差,不调养个一两个月好不了。”
她顿了顿,“这两个月你哪儿都不能去,给我留在玄鹤宫养病。”
赫连笙张了张口。
“就算是自己上赶着也不用这么每天粘着。”独孤雅看着他,终于忍不住,恨铁不成钢地往他额头上戳了一记,“知不知道宫里现在都传遍了!你娘去翊坤宫请安皇后都拿这事儿笑我,能不能给你娘省点心。”
话是这么说,她话里却丝毫没有责怪的意思,反而却多了几分无奈。
孩子像她。
她一手带出来的,也只能认。
赫连笙自知理亏,少见得没有跟她抬杠。
过了一会儿,他小声道:“……一个半月行不行。”
独孤雅挑了挑眉。
“下个月会试,半个月之后殿试。”赫连笙轻声道,“那个时候,就知道结果了。”
他想在第一时间看到顾渊。
赫连笙最后还是在玄鹤宫呆足了一个半月。
倒不是独孤雅拦着他,是他的身体问题。
他平日里小病小灾几乎没有,一病起来,就来势汹汹。
等到他真正能下地,已经是大半个月。
即便如此,他的膝盖还是留下了一点后遗症。
放榜的那一天,是一个晴朗明媚的午后,他正在御花园里一边揉隐隐作疼的膝盖一边百无聊赖地逗赫连衡的鸟。
小太监一头就冲了进来,几乎语无伦次:
“中了,中了!”
“中邪了?”赫连笙沉默了一下,评价,“看你倒确实是挺像的。”
“不是,不是我!”小太监满脸喜色,“是公子!”
“公子在殿试的时候特别出色,被圣上点为状元啦!”
赫连笙一怔,随即,眼睛蓦然明亮了起来。
“备马,我要出宫。”他果断地道。
“可是贵妃娘娘那边……”
“跟我母妃说一声,我回头回来!”
赫连笙急匆匆地丰富了一句,就跑出了宫。
正是四月,京城里皆是花红柳绿的春色。
他从宫内坐了马车出来,看到了面前熙熙攘攘的街道,心下便是一跳:
“这是……”
“状元郎正在游街呢。”赶车的车夫停下,笑眯眯地道,“殿下,您……”
话音未落,车上的人已经没了踪影。
赫连笙的心跳从来没跳得这么快过。
他甚至忽略了膝盖的疼痛,满脑子就只有想要立刻见到顾渊。
一直到他听到马蹄声,他才停了下来。
说什么呢。
他想。
求来科举资格这事,他不会跟顾渊邀功,本来就是他欠顾渊的。
他只是想知道……
顾行舟,这么久了,你有没有想我?
为什么连问都不问一声?
当然,他知道顾渊一定是在专心准备会试和殿试,他不怪他。
然而……
这一些准备好的话,在他看到顾渊的那个刹那,全都烟消云散。
看到马上他朝思暮想的那张脸时,他深吸了一口气,一句话想也不想的,就那么脱口而出:
“顾渊,你到底什么时候开始喜欢我?”
他知道他不能着急。
他知道赫连衡和独孤雅说得都对,要保持距离,不能上赶着。
但是他忍不住。
他看着顾渊,第一次那么迫切地想从他眼中得到哪怕一丝一毫的回应。
但是……
没有。
顾渊只是冷冷地看了他一眼。
那是比看陌生人还要冷漠的一眼。
然后……
他提了缰绳,调转了头,再也没看赫连笙一眼,径直离开了他的视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