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鸟齐鸣,春暖花开,天朗气清,惠风和畅。
紫霞山下,红月湖边,熙熙攘攘,张袂成阴。
宽广的红月湖波光粼粼,在夕阳余晖中,闪烁着金色的光辉。
行人络绎不绝,小贩吆喝不断,路上车水马龙,湖面游船如织。
画舫金舆目不暇接,时而传出阵阵嬉闹之声,也不知里面坐着哪家的千金小姐。
文人骚客三五成群,贼眉鼠眼,猥琐张望,试图捕捉罗帷绣帘后面的佳人倩影。
一有千金小姐经过,骚客们立即收敛嘴脸,整理衣襟,轻摇折扇。
或论诗作赋,或吟诵风雅,或高谈阔论,或低语细叙,尽显儒雅风流。
像极了公孔雀开屏,炫耀优美的舞姿,以此吸引母孔雀。
湖边,一处极好的观景位置,却有一幅极不和谐的画面——陆离大大咧咧地骑在寻杖栏杆上,斜靠着石狮望柱,嘴里叼着一根柳枝,正在专心地嚼着。
别人都是晨嚼齿木,他这几天正在勤加练习,不分早晚,戳得牙龈出血,实在不舒服。
用惯了牙刷,再用树枝,就像用过打火机却回到钻木取火,简直就是折磨。
陆离暗自记下,以后得想办法做把牙刷。
他看了一眼嚼得稀烂的柳枝,十分嫌弃地扔到湖中。然后取下腰间的葫芦,猛灌一口水。
“呵——咕噜咕噜——噗——”
一大泡口水吐到湖中,抹了一把嘴,畅快至极。
周围的文人骚客见此粗鄙的行为,纷纷不齿:
“大煞风景!”
“有辱斯文!”
“不堪入目!”
“伤风败俗!”
“村夫俗子!”
嘿,骂人都像小娃儿尿尿一样,一股一股的,谁不会?
陆离张口就来:“衣冠楚楚!道貌岸然!”
骚客们如同见了洪水猛兽,谴责一番后,避而远之。
陆离“咕咚咕咚”喝了两口水,对于这些风流雅士十分不屑。
他来这个世界已经有八九天了,对大楚有了初步认识——重文轻武,贫富悬殊。
原本以为是个昌明隆盛之邦,花柳繁华之地,富贵温柔之乡,却不料金玉其表,败絮其中,颇有一种堕入泥淖的感觉。
试问金陵客,何时归故里?陆离欲哭无泪。
在这个世界,这份孤独,专属于他。
人群深处,忽有琴声传来。行人放缓脚步,纷纷张望。
红月书院,坐落在红月湖边,雕栏玉砌,朱楼碧瓦。出入其中者,都是宝马雕车,珠围翠绕。
书院门口,一个翩翩公子,鲜衣锦袍,面如冠玉,风流倜傥,在众人的簇拥下,席地而坐,抚琴而歌。
歌曰:“紫霞山下寻芳踪,红月湖边觅花容。梦中笑靥醉心房,思卿不见万念空。”
左右和之:“醉心房——万念空——”
惹得许多妙龄佳人掀帘偷看,发出阵阵怨叹,苦恨这位公子不是为她们而来。
看客们则不同,有人不屑:“梦中笑靥,做春梦吧!”
有人忙提醒:“小点声,那是宋玉衡宋公子。”
“哼,不就是有个巡抚老爹嘛,裴小姐可是裴总督的千金,未必看得上他。”
“也对,又不是第一次了。”
“嗯,这个月第三次。”
“快看,裴小姐要出来了!”
宋玉衡歌声未落,红月书院里面有一辆马车缓缓驶来,车帷纱帘之后,隐约可见玉人倩影。
骚客们垂涎三尺,如狼似虎地盯着红月书院大门,犹如实质的目光直接把裴小姐的马车给逼停了。
宋玉衡翩然而立,轻摇折扇,春风得意。他早就算好了裴小姐出来的时间,自信今日要赢得佳人芳心。
在众人的注视下,裴小姐的马车突然转方向往侧面走了,并没有驶出红月书院。
有人眼尖,幸灾乐祸道:“嘿,瞧,裴小姐上船了,哈哈!”
红月书院临湖一侧,一个身姿曼妙的女子踏上一艘画舫,缓缓远去。
一些儒雅公子摇着折扇,露出“本该如此”的神情。
也有不少人凝望裴小姐远去的画舫,想入非非。
宋玉衡则是一副肝肠寸断的模样,自认为很潇洒地捶胸顿足了好几下,很快便释然,毕竟他经验丰富。
接着吩咐身旁的小厮打点银子,捧场的人都有份。
小插曲并未影响人们春游的兴致,反而助推了活跃的气氛,似乎本就是一场求偶盛会。
春天的气息,无处不在。
骑在栏杆上的陆离看得索然无味,暗道大楚的年轻人追女孩的手段也太不够看了。
就那琴声,除非裴小姐是顺风耳才能听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