沪渎南,六十里,刘裕军营。 军帐之中,刘裕独坐一张小榻之后,十余名小校分列两边,檀凭之和鲍嗣之分别站在左右首的排头位置,以下分别是北府军和海盐民兵的军校们,从两边的装备就能清楚地看出差距,一边是铁甲钢拳,武装到牙齿的北府战士,另一边则是只着皮甲,甚至以厚布军袍穿在身上的民兵军校们,如同泾渭一样地分明。 可是是鲍嗣之却是帐内最活跃的一个人,他紧紧地盯着刘裕,沉声道:“刘参军,请问我们什么时候才能对妖贼发动攻击?你要等到何时才肯出手?” 刘裕平静地说道:“等到战机来临之时,自然可以下令进攻,鲍县尉,你既然答应了服从我的指挥,就应该听我号令,军机之事,不可随意泄露,你也应该明白这点。” 鲍嗣之不服气地说道:“我们一路从海盐尾随孙恩到这里,他们几次回身想要战斗,刘参军都是闭营不战,我姑且认为那是兵力不足吧,可是现在,沪渎就在前方,里面有袁大人的四千精兵,加上我们的这三千人马,数量已经不比妖贼少到哪里了,为什么不可以一战呢?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妖贼们每天四出掳掠百姓村民吗?” 刘裕淡然道:“鲍县尉,在海盐你已经看到过这样的情况了,妖贼是在利用对百姓的伤害,想要激怒我们,在他们占优势的情况下与之决战,我在海盐能沉得住气,而袁大人在沪渎也能沉得住气,为何你就不能忍耐一时呢?” 鲍嗣之厉声道:“就因为这些百姓不是你的家人,所以你可以不管他们的死活吗?刘参军,你一向自命要保护民众,说这是军人的本份,可你现在的所做所为,对得起你这句话吗?” 刘裕微微一笑:“我们只有保全这支军队,牢牢地扎在这里,才是对百姓最大的保护,现在刘大帅所部已经开始集结,不用几天就能驰援这里,只要不让妖贼水陆并进,那他们的计划就会彻底失败,沪渎要塞是卡住贼军水陆会合的最关键一点,只要继续这样一城一营,敌军是不可能攻下沪渎要塞的,合军的计划也会泡汤,那他们就只有想办法另寻他处登船逃跑了,而这时候,才是我们真正地全军出击,一举破敌的良机!” 鲍嗣之咬了咬牙:“我看,刘参军是想要放虎归山,养寇自重吧。” 刘裕的脸色一变,一边的檀凭之厉声道:“鲍县尉,管好你的嘴,这里不是你可以随意议论上司的地方。” 鲍嗣之咬了咬牙,转身就走:“刘参军,莫要让弟兄们寒了心!” 随着他的步伐,他身后的一众海盐民兵小校们,也跟着离开,帐内只剩下了刘裕等一众北府军的军官。 向靖恨恨地说道:“什么鸟人,寄奴哥,你就是对这小子太客气了,一味地退让,我就不信了,他以前在谢琰手下时敢这么嚣张!” 刘裕叹了口气:“鲍陋是大晋名士,世代为官,这鲍嗣之也算是难得的士人子弟中从军习战之人,以前谢琰为了宠络他,对他也多有迁就,惯成了这样,这回我们在吴地作战,需要得到众人的支持,句章一战让沈家兄弟们立了功,所以在海盐,不可能不带上鲍嗣之,他立功心切,有些情绪也可以理解,只要不出大的乱子,撑过这几天,大军一到,就可以对妖贼合围了。”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看向了站在左首的魏顺之:“顺子,你哥那里有什么消息传来?” 魏顺之笑道:“大哥说了,袁太守已经被他说服,表示绝不会出城作战,静待寄奴哥这里的消息。只是如果可能的话,还是希望能打击一下妖贼分兵去掳掠村民的小股部队,也算是对城中多少有点交代。” 刘裕的眉头一皱:“你哥是这么说的吗?” 魏顺之点了点头:“是的,毕竟沪渎要塞中的民兵丁壮,他们的军心也要考虑,不是一个袁太守就能全面压服的。” 向靖兴奋地一击掌心:“寄奴,让俺铁牛去吧,这些天,我也有些闷坏了,奶奶的,只看着妖贼不能打,确实不好过。” 刘裕勾了勾嘴角:“也好,不过妖贼狡猾,这种分兵抄掠,只怕多半是有诱敌埋伏的,你千万不要恋战,速战速回,无需斩首,给你三百精兵,入夜之前,要回到营地。” 向靖哈哈一笑:“好的,不杀上百个妖贼,我铁牛不会回来见你!” 刘裕的目光投向了站在下首的几个年轻军官,说道:“猛龙,道济,你们两个这回也跟着向军主一起出发,道济,你一定要仔细观察周围的情况,尤其是要看清楚有没有埋伏,如果觉得情况不妙,要随时提醒向军主!” 孟龙符和檀道济对视一眼,强忍着心中的兴奋,行礼而退。向靖哈哈一笑,转身就出帐而去,其余的军校,都各自退出,只剩下了檀凭之站在原地。 刘裕看着檀凭之,笑道:“怎么了,瓶子,这回没让你去,有意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