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光点是亮着的,祂一眼就能看到。
之前去找燦燦,确定方位,都是靠这种办法。
不过这个光点的亮度,是和卓燦本人的活动能量相关的。
换言之,运动得越激烈,“小灯泡”越亮;相反,卓燦睡着时就会变得清浅而黯淡。
所谓动力发电。
按照平时的习惯,卓燦的白天除了中午午休那会儿,一般都是明亮的。
今天卓燦不加班,直接回来,理论上会一直亮着。
可现在,在眠礼的地图中,属于卓燦的小灯泡黯了下来。
“燦燦在睡觉。”眠礼说,“他为什么会睡着?”
“也许,也许在车上睡一会儿喵。”芝芝说,“我也坐过车,很晕,很难受,想睡觉。”
“睡太久了。”眠礼皱起小眉毛,“燦燦在车上,不睡这么久。”
虽然卓燦自己没有车,不过无论是打车也好、坐齐瑞家的也罢,卓燦在车上都是很精神的,憧憬着自己将来攒够钱了买一辆什么样的幸好。
倒是眠礼自己很容易困,尤其是听成年人絮絮叨叨之后。
小男孩做不出太多的分析,直觉告诉祂这很反常。
猫咪的大脑容量有限,还在思索有没有别的可能性,但眠礼已经做出决定了:“礼礼要去找他。”
芝芝大惊:“啊,又来啊?”
旁边的桃桃立刻撇清关系:“这次可与我无关。”
眠礼去意已决。
祂趴在沙发上,抬头望向自从上回自己“逃逸”后加密加固的防盗窗。
旁门左道是行不通了。
祂转过头。
那就,正大光明从门走呗。
眠礼站在沙发上,居高临下招招手:“来。”
芝芝不情不愿:“我觉得这样不好喵……”
眠礼站着不动,非常执拗。
小神仙决定的事情,可没有人能改变喔。
猫咪僵持了一会儿,还是妥协。
芝芝忧郁地走过去:“人类,出了什么问题,可千万不能怪我喵。”
男孩眼睛一瞪:“礼礼不是人类!”
“好好好,是神仙,我知道喵。”
芝芝驮着祂走到大门,看着小孩子熟练地打开锁。
究竟为什么在自己家里溜门撬锁这么熟练了啊喵!
一人一猫光记得开门,也不关,大摇大摆走了。
狸花猫在角落里观察了好一会儿,纠结再三,还是不情不愿地起身跟了上去。
它真的不是自愿当保姆的,但是……唉。
愚蠢的人类和同类,没了它可怎么办啊。
那是个人迹罕至、但非常漂亮的小公园。
中间挖出一口湖,明净如鉴,旁边修建了简易的人行跑道,灯红酒绿的都市中能有一块与世隔绝的桃源,让投身于工作的人们还有去处停下来歇口气。
这儿除了湖就是树,植被覆盖率极高。
正是春好处,一树一树开满潋滟的花,远看如同红粉的画卷。
树下孤零零地停着辆车,看起来价格不菲,偶尔有人从旁边经过,投过去好奇的眼神,也没有多研究。
如果有人靠近,会听见车里放着歌,女声悠扬,又带着淡淡的、挥洒不去的哀伤。
「爱上一个认真的消遣
一朵花开的时间
你在我旁边只打了个照面
五月的晴天闪了电」
如果车窗没有贴着防窥膜,便能看见里面有两个男人。
副驾驶的清秀白净,倚着车窗睡着了,哪怕看起来姿势很不舒服,但他睡得很沉、很沉。
驾驶座的英俊儒雅,叼着一支烟,大概是顾忌到副驾驶的同伴并没有点燃,然而眉宇间有着显而易见的焦躁。
那首歌已经被循环了五六遍,从卓燦睡着开始,直到停在这个不会有人打扰的小公园。
卢颂烦躁地抹了把头发。在公司时向来用发胶打理得一丝不苟,现在垂下来些,褪去精英范儿,有几分不羁,眼神也从温文尔雅变得危险,如同捕猎者。
卢颂也不想这样的。
如果卓燦认出了小飞机,一切都会不一样;
如果卓燦答应和他共进午餐,那么也许会有别的后续“方法”;
但卓燦都没有。他拒绝了。
实际上通过出风口来挥发药效有些冒险,弄不好他自己也会过量摄入。
卢颂为此做了许多准备,包括自我的耐受训练,包括用别的方式让自己保持清醒,包括调试出风口的最佳位置,确保无论哪种走向都能够万无一失。
然而他的计谋也仅仅止步于此。
卓燦在他身边了,接下来呢?还要做什么?
他又能对他做什么呢?
「有生之年狭路相逢
终不能幸免」
歌词唱到这一句,卢颂心念一动,解开安全带,俯身凑近副驾驶,拨开卓燦垂落的发丝,手指离他的睡颜近在咫尺。
他的声音很低,像是怕惊醒沉睡之人,宛若耳语。
“你真的不记得我了吗……小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