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漪在外院急得团团转。
她怎么也没有想到,许久不见的少庄主会突然回来,还是在晚上。
毕竟,自庄主去世后,他们闲云庄在两位还在世的小主子眼里,早就算不得一个去处了。
闲云庄原是殷家的老宅,上位家主名叫殷若佻,是名江湖人士。
这殷若佻有一套名震江湖的剑法,名唤回燕剑,精妙无比。传说四十年前殷若佻初出茅庐,一人一剑只身闯荡江湖,第一战便在遏云谷簪花大会上拔得头筹,从此名动天下。
不过殷若佻为人乖戾,在江湖中素来不与人深交,一直到了晚年才收养了两个孤儿做徒弟,回燕剑这才不至于失传。
他将两名徒弟带回献州教养,大部分时间都在山上练功,只有闲时才到山脚下的庄子里修养。
两个徒弟里面,小徒弟天资高,人也勤勉聪颖,不过十四岁,便已将回燕剑练到第七层,人人都称赞他,认为他是殷若佻的不二传人,可殷若佻似乎却总是更偏爱自己的大徒弟。
没见过他两个徒弟的人也许会不解,但只要见过了,却会都说一句“怪不得”。
沉默、寡言,于武学一路上有着超乎常人的偏执,对除了练武以外的事情都毫不关心、毫不在意,小小年纪一股子乖戾的狠意,分明是另一个年少时的殷若佻。
绿漪在那大徒弟年少时见过他寥寥几面,彼时那少年还没有名字,只记得自己姓季,后来殷若佻给他起名,就叫季晟。
对于那个脸上总是鲜少笑意,连师父过世时都未曾回来的季晟,绿漪总是有种天生的畏惧,像普通人畏惧雪原上的猛兽。
人之所以为人,是因为有七情六欲,能够和彼此共情,懂得悲喜和离合。如若没有这些,那么就算有个人的外壳,也算不得是个人了。
绿漪就总觉得季晟就是少了常人七情六欲中的某几窍的,这于武道上或许是个益处,但总是少了几分人情味的。
忽的,里面隐约传来瓷器碎裂的声音。
绿漪紧绷的心头跟着一跳,再顾不得许多,一提裙子便匆匆往上走,被拦在院门前。
孟桥刀柄一横,沉着声音道:“绿漪姑娘,主上中了毒,需要运功疗伤,还请不要进去打扰。”
“疗伤便疗伤,侧院不能用吗?”绿漪瞪着孟桥。
她觉得这小子简直跟他主子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一般的我行我素听不懂人话。
她目露凶光,“里屋还住着位客人,是我们闲云庄的贵客,身体可娇弱得很,受不得半点冲撞,要是你们主上把他吓到了,我就……”
孟桥姿势未变,闻言凉凉的瞥了绿漪一眼,丝毫不为所动,“怎地?”
绿漪想了半天,也没想到能放个什么狠话来吓到他,盯着孟桥的刀柄看了片刻,恨恨的一跺脚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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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厢洛闻心已经恨不得把自己缩进床脚去了。
他实在是怕死这个男人了。
长得这么高,又这么壮,脸虽然还算英俊,但是凶的要死,盯着自己看的眼神就像夜里的冰,又像林中的兽,总之一点都不友善。
庄子里的其他人明明都那么好,为什么会突然出现这么一个人!
洛闻心将自己闷在被子里不肯出来,心里打着鼓,祈祷这男人赶紧出去,换绿漪姐姐或者见云进来。
也不知道闷了多久,他生生将自己憋的睡着了。
一直到再一次醒来,那男人早就不在屋子里了。
洛闻心大大松了一口气,连在梦里也没有松开的眉心舒展开来。
可拥着被子坐起身来,环顾了一圈空空的屋子和早已熄灭的炭盆,却又有些茫茫然的失落。
他伸手触了触脸颊,被那男人隔着帕子按上来的触感仿佛还在方才。
门外传来“笃笃”两道敲门声,轻轻的,不重。
洛闻心精神一振,认出这是绿漪,忙低声叫了句“进来”。
门被轻轻推开,绿漪提着裙子弯腰进来,关上门前还往外看了一眼,也不知道在防着谁。
“绿漪姐姐!”
阔别一日半,再看到绿漪,洛闻心就像看到了失散许久的亲姐姐,抬起手就想将自己撑起来,一用力却不知道扯到了什么地方,小脸顿时一阵发白,“唔……”
“怎么了?”绿漪放下手中东西,匆匆走过来,将一边帘子挂上,先摸了摸洛闻心额头,问:“昨日我在院外,听见你屋里东西摔了,可有伤到哪里?”
说罢,拉着他露在被子外的手仔细瞧了瞧。
洛闻心摇头。
他想起昨天的情形,其实还是有几分害怕,但仔细一思索,对方好像又没有真的对自己做什么,不好告状,便道:“是个不认识的哥哥……我睡醒了,没见你跟见云,可是又很渴,那个哥哥就进来喂我喝水。”
“哥哥?”绿漪的动作立时僵住了,“喂水?”
洛闻心犹豫了一会儿,点了点头。
绿漪面上有几分不可置信的古怪,也不知道是该先纠正他的称呼,还是先惊讶别的,便又追问:“当真是那位给你喂水?除了喂水,他没对你做点别的什么?”
“没、没有呀……”洛闻心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