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半阖,一阵疾驰的马蹄声由远及近。
行至山脚下,左侧的那人一勒缰绳,翻身下马,屈膝跪在另一匹同样慢下来的马前,沉声道:“主上,黎飞那狗贼的箭上带了毒,您必须得马上处理伤口!”
马背上的男人身形高大,腰间悬着两把弯刀,一个较粗,另一个较细,在月色下泛着泠泠的寒光。
他一身玄色衣衫,只是左边肩膀处的衣料已经被血浸透了,有一片明显的暗渍,仍在蔓延。
男人拉起缰绳,身下的黑马朝天长嘶一声,停了下来。
这马名叫踏雪,是季晟的坐骑,是匹颇有灵性的名驹。此刻,就连踏雪都已经闻到了空气里愈渐浓郁的血腥味,焦躁的踏着弯儿,在担忧主人的安危。
可男人像是根本没有感觉到疼痛,看了一眼远处的天色,道:“先去客栈。”
孟桥跪在地上不肯起,急道:“主上,可这是烈性毒药,虽然那支箭上的剂量不多,但要是再耽搁几天,恐怕就不好解了。”
男人蹙了蹙眉,没有说话,只朝孟桥投过来冷淡的一瞥。
要是放在平时,季晟一个眼神,孟桥就不敢忤逆他了。
但此刻天色已深,季晟脸上那副面具又将他的神情遮去了大半,孟桥没看到他目光中那一闪而过的不耐,加之忧心他受伤心切,便犹豫道,“主上,其实……这儿离献州挺近的,如果快马加鞭,应该能在天黑前赶到。但如果咱们继续往东边走,最近的客栈至少也得明天早上才能到了,路上说不准还有楼外楼的人呢,天黑不好对付。”
献州有闲云庄。
这庄子是季晟的师父殷若佻还在世时的一处居所,后来殷若佻逝世,闲云庄就没有了真正意义上的主人。
算起来,他也有两三年没回去过了。
季晟朝那个方向看去,眼中毫无情绪。
忽的,舌腔里翻滚着涌上一股腥甜,箭毒令内息有一瞬间的紊乱,想起方才那几只蚂蚁,季晟几乎是瞬间就暴涨起了未尽兴的杀意。
可内劲涌动,牵连了筋骨与血脉,左肩处立时传来一阵愈发钻心的疼痛。
没再磨蹭,季晟一拉缰绳,调转马头,道:“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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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云偷着给洛闻心送了好几天的冰雕,每天的花样都不同。
第二天拿过来的是只小兔子,兔子浑身晶莹剔透,里头还嵌着两粒石子儿充做眼睛,别提有多活灵活现。
洛闻心上辈子是个富二代,从来都没缺过玩具,但也是真的没见过这样的玩意儿,拿在手里,把玩的爱不释手。
两人暗通款曲,可到了第四天,还是被绿漪人赃并获。
那天傍晚,绿漪提前了一个时辰进门来送药,刚一打开门,就发现洛闻心撩着衣衫下摆,正慌慌张张的往床上躲,左侧茶桌上还有一小片未干的水迹,用来做鼻子的胡萝卜歪倒在一旁。
绿漪:“……”
不消说,自然是又各自教训了一顿。
从那天起,见云就被打发到外围去做杂役了,不准他进里屋来,并且为了防止他钻空子,其他人也往外边撵了撵,只有需要的时候叫他们,才许进来。
没有了见云送来的冰雕小动物,洛闻心闷在屋子里百无聊赖。再加之天气愈发冷了,他虽没再生什么重病,但也觉得身体无力,浑身都恹恹的,每天都是睡着的时候多,醒来的时候少。
这天,洛闻心仍是觉得冷,连带着空气也闷闷的。
他这幅身子的孱弱比起上一世时有过之而无不及,至少上辈子有哪里不舒服,立刻就能有见效快的药物,而在这里,就连一个小小的感冒,也要喝上半个月的中药才能好。
洛闻心不敢再眼馋屋外的冰雪,乖乖的把自己裹成了一个球,除了吃饭喝药,绝不下床。
傍晚的时候,绿漪照例进来送饭和药,洛闻心喝了药,其余的菜却是一点胃口都没有。
绿漪本想再哄着他吃两口蒸的软烂的鸭肉,忽然听见外院一阵喧哗,似乎是闲云庄的管家徐叔在扬声叫绿漪的名字,声音有些急,不像是徐叔平时的作风。
绿漪一愣,顾不得再伺候他吃饭,只把碗碟放在一边的矮几上,盖上食盒的盖子,以免散了热气。
临走之前,绿漪低声嘱咐道,“你先睡会儿罢,一会儿若是醒了,就自个儿吃点东西,千万别饿着。刚烧了热水,我给你放壶里温着,想喝了就叫人,可千万别自己倒,小心烫着。”
又放下帘子,这才出去了。
绿漪心里挂念着洛闻心,又忧心徐叔那头真的有事,步子迈的很快。
踏进前院大堂,她见乌压压的人跪了一屋子,先是吓了一跳,再抬起头时,看到主位上坐着的男人,膝盖一软,不由也跟着跪了下去。
“少庄主……”绿漪声音发颤,头深深伏了下去。
多少年了,绿漪是真的没有想到,还有再见到这男人的一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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绿漪一走,洛闻心就睡着了。
屋里的熏香味道刚好,他睡的很快,也很沉。
迷迷糊糊也不知道睡了多久,他终于醒了过来。
脑袋昏得发沉,四肢也沉甸甸的,挪一下就酸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