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目价值连城的金石孤本、清贵墨宝,可她的目光此时此刻只被一物死死吸引。 一张平平无奇的桑皮纸。 摊开的纸上是某个年轻县令清逸洒脱的字迹。 “归去来兮,田园将芜胡不归? “既自以心为形役,奚惆怅而独悲? “悟已往之不谏,知来者之可追……实迷途其未远,觉今是而昨非……” 屋中央的空地,苏裹儿孤身只影,窗外黄昏的余晖斜照进屋里,将她双手摊开纸张的低头影子拉的很长很长。 似是有风,影子微微摇晃,有轻微的呢喃声飘荡: “这是归去来兮辞……是陶渊明的归去来兮辞……不是遗失百年了吗,他怎么会有……还送给了我…当做生辰礼……等等,那道箴言!” 苏裹儿低头自语,身子忽而僵住。 “潜龙在渊……衔明月而出……在此县为官又辞官……写辞官隐退之赋……辞赋明月皆将赠于吾…… “写辞官隐退之赋?写辞官隐退之赋!对了,是写!不一定要是他亲手所作,也可以是将陶渊明的辞官之赋写出来,再代为转赠!” 苏裹儿原本僵硬的身子,突然在原地轻盈猛旋一圈半,这一瞬间的骤停骤转,颇让旁人担忧会不会闪到腰。 只不过这位梅花妆小女郎很明显是学过舞蹈,甚至十分精通,盈盈一握的腰肢柔韧性极好。 屋内,苏裹儿桃红裙摆肆意飞扬,她旋停后的位置正好正对门口的彩绶。 “对上了,全都对上了。” 苏裹儿杏眸圆睁,似是在盯着彩绶,恍然大悟般,粉唇喃喃: “现在只剩……只剩下明月没有赠吾,还有,他以后也会辞官,不过,为何辞官? “欧阳良翰,你,你就是我命中注定遇到的贵人,要共患难和……共富贵的人。” 苏裹儿咬唇注视纸上辞赋,抬手揉捏了下她有些滚烫晕红的右脸颊。 日思夜想,久久寻觅。 这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般的恍然大悟,令一向冷静的苏裹儿到现在思绪都还有点晕乎乎的。 这并不怪她不够沉着冷静,这种宛若命运降临、命中注定一般的体验临头,任谁都极难克制冲动情绪。 更遑论,聪慧归聪慧,苏裹儿终归也只是十六七岁的及笄少女…… “共患难共富贵吗,怎样才算是患难富贵与共呢…… “等等,还有明月呢……明月……这又该做何解释?欧阳良翰,总不能你真空手摘一轮天上明月赠我吧……” 苏裹儿在原地徘徊起来,落有欧阳戎笔迹的桑皮纸被这位俏美小女郎下意识的按压在胸脯前,未衰减多少潮红的鹅蛋粉脸上,黛眉微蹙,似是又喜又忧。 “小姐,什么对上了,什么贵人?” 彩绶进屋,一边捡起地上孤本书籍,一边好奇问道。 刚刚自家小姐神经质般踱步呢喃了好一会儿。 除了刚开始的几句话,竖起耳朵的她稍微听清楚了些外,后面的低喃声,彩绶只断断续续听到一些只言片语。 愈发勾起了少女猫儿似的好奇心。 苏裹儿瞪了包子脸小侍女一眼。 “没什么……你这丫头刚刚差点坏了我的大事,胡乱拿什么东西?” 彩绶缩了缩肩,不过还是小嘴撅嘴,辩了句: “不是小姐让我拿两件的吗……唔,小姐,你的意思是,欧阳公子送你的这件生辰礼,对你很重要?” 苏裹儿没功夫理她,抿唇不语。 “明月呢……” 她停止徘徊自语,走上前去,低头将那份礼折子又仔仔细细翻看了两遍,旋即转身在生辰礼的礼物堆里重新翻找起来。 不多时,苏裹儿在几只精美奢侈的礼盒中翻找出了几枚硕大的珍珠宝石,还找到了一副画有海上明月的盖章极多的名家书画。 然而旋即,便被她随手丢掷地毯上。 不是他送的。 苏裹儿只觉索然无味。 “只赠了我一篇《归去来兮辞》,没有送其它东西吗,难道是要分开赠我?” 杂乱书房内,有女郎犹不放弃的埋头找寻。 “唔,小姐别乱丢了,你在找什么呢?” 彩绶跟在苏裹儿屁股后面,后者丢一样东西,她捡起来擦一擦、收拾起一样东西,老冤种丫鬟了。 苏裹儿不答,裸足踩在柔软地毯上,有些湿漉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