叔,我怕,我怕变成一无是处的废人,再也无法爬起来。”追逐的梦有多闪亮、有多耀眼,她的害怕就有多深刻,一旦无法东山再起,她就会被打入万丈深渊。比起因妖力末路穷途,好不到哪里去。
看着她低垂颤动的眼皮、绞得发白的手指,何辞叹口气:“你叫我一声何叔,何叔就给你说些掏心窝子的话,何叔不能向你保证你一定可以重新来过,就是门主也无法肯定。可即便与修道无缘,你并非就变成一个废人,再普通、甚至庸常的人生,也可以多姿多彩。画卷上要绘上怎样的景,端看个人选择。”
“我明白……”只是,难以接受。李拈花遏制不住,哭起来,要选择将自己最绚烂的梦亲自打碎,是怎样的痛?要接受自己奋力追逐的东西,到头来是一场空,谈何容易?
末了,李拈花擦干泪:“对不起,何叔,再给我一点时间,我得好好想想。”
“时局瞬息万变,别想太久。”何辞答应了她。临去前,交给她一只金色纸鸢:“想明白了,就通知临仙山,若不放心别人,用这个通知夫人,夫人会亲自来接你。”
李拈花应声将纸鸢藏好。
这时,伯齐的喊声传来,看来那边也已谈好。何辞告辞,李拈花从林子里钻出来:“我在这儿。”
“拈花!”伯齐跑过来牵住她,脸上犹带不安。
李拈花注意到他身上的伤处理过,想是他的族人处理的,好了五六分:“他们呢?”
“走了。”
“他们跟你说什么了?真的是你族人?不是说没有麒麟了吗?”
伯齐告诉他,那些“人”的确算是他的族人,非是麒麟,而是妖族百乐堂的成员,俗称“享乐派”,很早以前就跟随麒麟夫妇。麒麟夫妇死后,他们虽接受了妖君统领,打心眼里却不视妖君为主。一直暗中找寻麒麟幼子,他们口中的“少主”。
他们的妖生就两件事:享乐当下与找回小麒麟。
因为结思珠的存在,他们始终未寻得伯齐踪迹。直至东海被狗贩子拐带,现出真身,消息传回妖族,他们才初次得了麒麟的讯息。好在享乐派虽不参与争斗、不问世事,但不乏机敏之人,将消息半途截下,才让伯齐逍遥至今。
此番,伯齐陷于李拈花化妖一事,行踪暴露于妖君眼中,妖族果然插手,百乐堂无法继续坐视,因而寻来。
“你看,不全是因为你,我也是它们攻击的目标。咱们如今当真是同病相怜,你不要再觉得对不住我。”伯齐笑。
李拈花就喜欢他这点,别说天没塌,就是真塌了,他也笑得出来。
“他们不找你回去吗?”李拈花抓住他想略过的关键点。
“被我打发了。”意思就是有提,李拈花心想。“你知道我从小跟棉花糖一起,又没跟他们一起,哪有什么感情?他们让我回去,我就回去?我是那么听话的人吗?回哪里去?他们的家,又不是我的家。”伯齐拽着李拈花不撒手,“我哪里也不去,就在你身边,除非你赶我走。不对,你赶,我也不走。拈花,你说过,‘齐齐聪明点’,我记着。我可告诉你,本神兽,聪明着呢。”
李拈花噗嗤一笑:“你哪里聪明?浑水也要蹚,不赶紧躲得远远的,分明是个笨蛋。”
“我就在你跟前笨而已,别人的浑水求我蹚,我还不蹚呢!”
“可是,再固执下去,我不知会发生什么?”李拈花脸上的笑消失,恢复近来一贯的沉重,“太重了,我扛不起。”压在肩头的是什么,她说不清,她只知自己被压得无法喘气。“齐齐,我看不到前路的光。”
她该怎样办?怎样选择?如果不肯妥协,前路真的还会有希望吗?她,他们的人生真的还能好起来吗?谁能告诉她?为什么没有一个标准的、正确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