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似玉看着眯眯眼冲他笑的程之禄,竟是哑口无言。
一句师兄,无形之间拉近两人的关系,唐似玉尽管满腔怒火,却找不到发泄点,只得憋在心里。
他沉默半晌,坐到程之禄对面,没和程之禄叙旧,而是道:“你怎么找到我的。”
“算的。”程之禄毫不掩饰,“师兄你忘了吗,我算命很准。”
唐似玉不想和程之禄谈过去,谈过去又如何,现在大家过得不还都是像条狗。他瞧了眼程之禄身上洗得起了层毛的道袍,“还在鹤云观?”
程之禄摇头,“我在给秦珏做事。”
空气刹那间变得安宁。
唐似玉细细端详起程之禄,程之禄的面貌变化不大,神态亦是,永远一副泰然自若的模样,哪怕算到他此刻勃然大怒,程之禄也不会乱了分寸。
他的身体不抵从前,体内的蛊蠢蠢欲动,总是在他失控时爆发。上一次他已经失手杀了很多人,虽说无可厚非,但谁会想总在自己家附近听到撕心裂肺的哭声呢?
“师兄。”程之禄依旧云淡风轻,“莫要动怒。”
唐似玉算是明白,程之禄就是故意激他,巴不得他生气。他稳住呼吸,安抚好体内的蛊虫,状似无碍,对程之禄轻笑道:“你替他做事,还传信于我,称有办法收服宁国,程之禄,你患了疯病吗?”
说罢,唐似玉起身欲走,程之禄却突然拉住唐似玉的手,唐似玉身形一顿,只听程之禄道:“师兄,听我把话说完。”
唐似玉的手在发抖,他最怕的事还是来了。
哪怕今日同程之禄在鹤云观前打一架,唐似玉失手打死程之禄,他也不害怕。他只怕程之禄好言好语和他商量,到底是师兄妹一场,他对程之禄总会心软。
唐似玉坐回石凳上,吐出口气,道:“一柱香时间。”
程之禄得了令,挺直腰板,道:“师兄,这世界没什么事情能瞒得住我。你这些年替赤平做事,其中原因,我大概参透一些,师兄,我只问你一句,你一定要如实回答我。”
她看着唐似玉警觉的双眼,一字一顿道:“你想赤平赢吗?”
唐似玉人一愣,好半天没答出话。
扪心自问,他替赤平做事完全是出于机缘巧合,是六毒坊的威逼利诱。想赤平赢吗?这个问题他给不出确切的答案,他只明白,赤平不赢,他就得死。
“当然。”唐似玉答道。
程之禄眼底晦暗不明,她别开眼,看向远处青山,自顾自道:“师兄,看在往日情分上,我会帮你。当年师傅愧对于你,这件事,就当替师傅赎罪了。”
闻言,唐似玉讽笑,“你们师徒倒真是一条心。”
“你在找萧玉真对吧。”程之禄避开唐似玉的讽刺,“我知道她在哪。”
唐似玉终于有了点兴趣,程之禄接着道:“萧玉真,何容玥,这两人都在瑟音坊二楼东边,房间紧挨着。秦珏派了一个名为贺乔的人盯着,此人武功颇高,但敌不过师兄。师兄不是想要燕月这两个皇子吗?杀了贺乔,再将人掳走便是。”
程之禄浅笑,“当然,师兄若是不想要,就当没听过。”
术士说话总是给自己留退路,任何时候都不会把话说得绝对。程之禄不会让自己陷入进退两难的境地,而是让唐似玉自己选,唐似玉很好奇,程之禄算出来的结果究竟如何,他到底做了怎样的选择。
燕月国小,却是宁国与赤平必争之地,它依附于两国的枢纽处,占有燕月没什么成就感,重点在于,占有燕月的下一步,便是蚕食彼此的土地。赤平对燕月的态度一直是可有可无,唐似玉不这么认为,拿下燕月,离赤平称霸天下更进一步,若他是国君,燕月定要收进囊中。
程之禄坐在唐似玉对面,唐似玉的一举一动,她尽收眼底。她忽地轻笑一声,甩甩衣袖,道:“师兄,有时候纠结,未必是件好事。成大事者,更多的是杀伐果断,而不是老谋深算。”
经程之禄一提点,唐似玉惊觉,自己先前从不会如此殚精竭虑,他一直想做什么便做什么,完全凭感觉走。自从宋遇斯死后,他每走一步都要深思熟虑,生怕三坊的人像四坊一样。赤平和宁国用不了多久便会开战,他必须保住自己的命,更不能让手下丢了性命,否则,当初他就不会亲自给廖秋收尸。
程之禄出现得节点太巧,难保程之禄是受了秦珏的命令,来探他的口风。
他根本不信程之禄。
“我不需要你信我。”程之禄看穿唐似玉的心思,满不在乎道,“师兄,话我也就说这么多,之后你想找我的时候,就来这个凉亭。”
程之禄起身,拍平道袍上的褶皱,随即扬长而去。
“我一定会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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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壮壮新官上任,火却是一把没烧起来。
秦珏和管安在背后使力,秦世离对徐壮壮亦是欣赏,当今圣上,最是惜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