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什么?”何夜辰霍然起身:“谁怀孕?”
“你不知道?”芷莹的眼神清澈无辜:“是啊……你居然不知道。”
“当年你父亲锒铛入狱,随后在狱中死得不明不白,所有家产全部冻结,母亲跳楼自杀,舅家把你拒之门外,你一心复仇,决定退学,卖身给我家的时候……”
“江微她……”她掩唇轻笑,像是恶魔在耳边低语:“怀了你的孩子哦。”
何夜辰的脑袋“轰”一声炸了,他摇摇晃晃地起身,直奔三楼的客房而去。
三楼并排有十多间客房,何夜辰不知道江微在哪一间,只能一间间推门去看。
第一间,第二间……没有伊人。
……第六间,第七间……也没有。
何夜辰推开最后一间客房的时候,手都在颤抖。
房间里漆黑一片,他摸索着打开灯。
只有整洁的床铺,空荡荡的房间。
他从来没有这么失态过,奔下楼梯时脚下一滑,直接滚了下去。
顾不得脚踝扭伤的疼痛,何夜辰扑到妻子面前,一把揪住她的衣领:“她在哪?告诉我她在哪?!”
芷莹嫣红的唇轻轻吹气,竟有一点毒蛇吐信的姿态:“你求求我?”
何夜辰额角青筋一跳,杀意从未如此强烈,可局势如此,他只能咬牙切齿地开口:“求、求、你。”
芷莹摸着肚子,笑眯眯的,语气仿佛在说一件无足轻重的事情:“哦,我让小向把她丢出去了。”
“现在大概已经冻成冰棍了吧?”
何夜辰冲出房门的时候,暴风雪终于停了,雪却已落得及膝深。
鹅毛大雪覆盖了整片庄园,像一张平整干净的白毯,掩盖了所有的痕迹。
所有的罪恶和贪婪、痴心和妄想,都被风雪掩埋。主宅里透出来的光映在雪地上,明晃晃的,四处亮如白昼。
他在雪地里翻找、呼叫、摔倒,却如同陷入最深的梦魇。
他好不容易找到她,却只来得及说一句“好久不见”,她更是一句话都来不及回答。
他明明……有那么多话想对她说。
那么多歉意,那么多爱与惭,他还有没有机会说出口?
何夜辰不知疲倦地翻找着,手指早已冻成乌紫色,离主宅越来越远,周围越来越暗。下人们都躲在屋檐的暗处窃窃私语,讨论姑爷的失态。
他已经感觉不到冷了。
原来寒入骨髓是这样的啊。
手掌下的雪地里,渐渐出现了一张冰冷泛青的女人的脸。
何夜辰终于收到了死刑判决,停下所有动作,慢慢跪了下来。
“阿微……”他俯下身去吻她冰冷的唇:“我来晚了。”
他来得太晚了,整整晚了十一年。
他以为时间会冲淡一切的,他以为江微只是他少年时的一场梦,就和自己美满的家庭、慈爱的父亲一样,都该被埋葬在过去,是他要向前走就必须抛下的东西。
可是今天,看到她穿着白毛衣红围巾,就那么活生生地站在灯下,他才知道,相思已刻骨铭心,那个少女早就成了他的一部分。
“阿微,阿微,”他一遍遍呼唤,可再也不会有人含羞带怯地叫他“小辰”了。
他拨开那张脸周围的雪,却发现原来自己亲吻的只是地上的浮雕,他亲自画图、嘱咐工匠雕刻的雕像。
何夜辰站起身,在茫茫雪夜中举目四望,只看到无边无际的夜与雪,遮蔽了他所有的前路与过往。
他再次跪下去,跪倒在那张肖似爱人的浮雕面前,干呕了起来。
江微缓缓醒来,觉得四肢非常沉重,头疼得要裂开。
她发现自己躺在汽车后座上,前面坐着一筹莫展的阮长风和周小米。
暮色四合,积雪的厚度深及膝盖,开车无疑非常危险。何况这只是辆快退休的速腾,油灯还在有气无力地闪烁。
“腾腾,乖腾腾,你再坚持十五公里……咱就到加油站了哈。”小米正对着汽车碎碎念:“今天你坚持回家,就证明你是辆好车车,我不仅不换掉你,还送你去做全身,呃,全车保养……”
江微觉得有点魔幻,伸手摸摸额头,依然很烫。
“江医生,你还能坚持吗?”阮长风回头看她。
“还可以。”江微发现自己的声音十分沙哑。
“你还记得发生了什么吗?”
江微苦笑:“向晚把我丢出去了。”
周小米笑嘻嘻地指着自己:“然后我们又把你捡回来啦!”
“谢谢,”江微诚心实意地说:“你们救了我一命,我会尽可能报答两位的。”
“别,千万别,算我们求你了,”阮长风连声说:“我把定金全退给你,求求你放弃吧……”
“命只有一条啊!”
“恕难从命。”江微低声说:“对不起,我有不得不做的理由。”
阮长风叹了口气:“我们也不知道能不能救你第二次,但拿到了向晚把你丢出去的监控录像,如果你想追究他……”
“不必,”江微感觉鞋里有轻微的异物感,脱下鞋后,见里面塞了一个叠起来小纸块,展开后,发现上面写着“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