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像是个哥儿?
肩膀比女子倒是宽阔许多,可却也不能以寻常男子的宽厚骨架来衡量。
在如今的这个世道上,很多哥儿都不愿意被别人知道了身份。
这是因为哥儿的身份会受到很多限制,譬如说不能考官,不能行医,甚至是无法担任一个寻常男子在外面找寻活计、养家糊口的责任,所以很多哥儿都会故意隐瞒自己的身份,努力不让别人觉得自己格格不入。
这个少年受了如此多的伤,定然有他的难言之隐。
若是因为自己的多事,从而影响到了他未来的人生,对他来说,岂不是太过不公平。
更何况,哥儿应是知道自己是哥儿的,又何须他来多嘴。
罢了。
见秦大夫杵在那里,一副傻掉了的样子,落玥紧忙给秦大夫端了杯茶水,苦笑着回答道:“我们家三小姐。”
秦大夫再次倒抽了一口凉气,原来竟是那个拳打街头老恶霸,脚踢巷口家暴男的那位忠勇侯府三小姐。
莫不是自己真的推测错了?
达奚夫人虽是妇道人家,但年轻的时候,毕竟也是家族里提过刀骑过马、见过大世面的,看秦大夫的面色已经恢复成了往日的状态,便礼貌地邀请道:“秦大夫,还请您继续诊脉吧。”
秦大夫却惊魂未定道:“夫人,且容老夫……先给,先给自己诊一诊……”
达奚夫人:“……”
秦大夫给卫楚诊完了脉,兀自移步到桌案边的凳子上,悬着笔尖,沉默不语。
见他面前的纸上并无半点墨迹,达奚夫人不禁替卫楚的身子捏了把汗:
“秦大夫,发生什么事了吗?我家阿慈的身子,除了这伤,还有其他的问题吗?”
秦大夫砸了咂嘴,犹疑不决地说道:“三……小姐的身子,有极多旧伤,许是之前习武时太过勇猛,待这次身体痊愈后,定要小心着些才是,另外,三小姐的心中也是忧思郁结,还望达奚夫人平日里要多与三小姐沟通,让她感受到家人的温暖,这样才对身子的恢复有好处。”
落玥点头应下,随即吩咐一旁的侍女道:“云鸯,你且谨慎记着,日后莫要让三小姐在练武时失了分寸。”
云鸯原是达奚慈的贴身侍女,此番府中出了这么大的事,最着急的人却不是达奚夫人,而是唯恐自己性命不保的她。
如今事情有了转机,云鸯自是将活路抓得牢牢的,落玥吩咐什么便答应什么。
趁着两人交谈的工夫,秦大夫再次陷入了沉思。
方才查看这位三小姐的身上伤口时,虽被达奚夫人提前用衣物遮住了重要之处,可他还是对她的真实身份产生了质疑。
凭借多年的行医经验来看,床上那所谓的三小姐,定是哥儿。
秦大夫得出结论,想着再看一眼卫楚的脸,确认一下自己的推断。
然而他刚一抬起头,就迎上了卫楚同样朝他望过来的视线。
那眼中仿若藏着用寒冰铸成的利刃,只消一眼,便能用冷冽的剑气抵死他的咽喉。
秦大夫身子一哆嗦,立马在心中推翻了自己的疑虑。
定是诊错了。
这样强悍的性子,怎么可能会是柔柔弱弱的哥儿?
趁着秦大夫还在写药方,达奚夫人回过头,深深地看了一眼仍躺在枕上闭目养神的少年。
良久,才幽幽地叹了口气,拍拍落玥的手背,低声吩咐道:
“大婚之后,我要亲自去一趟北境。”
在忠勇侯府住了大半个月,得到一众人精心呵护的卫楚很快便痊愈了。
他被达奚夫人吩咐着在教养嬷嬷的指导下,学会了该如何向长公主殿下和镇南侯回话。
平日里,就算世子眼盲,看不见卫楚,但是卫楚难免要面对长公主殿下和镇南侯,若是不谨慎,难免会被他们瞧出些许端倪。
除此之外,卫楚又慢慢掌握了些达奚慈平日里做得颇为熟练的技能,总算是让达奚夫人彻底放宽了心,撤掉了吩咐在北瑜国境内各大城池门口蹲守达奚慈踪迹的人手。
忠勇侯府中得知达奚慈逃婚的人原本就少之又少,如今卫楚又聪慧地将达奚慈的表情习惯学了个八|九成,就连云鸯有时都会忘记,面前的少年并不是从前的三小姐一事。
……
大婚之日在京中人的议论声中如约而至。
卫楚老老实实地坐在铜镜前,任凭一群人围在他身边,一会儿给他梳头发,一会儿又你一句我一句地吵嚷半天。
他的耐心算不上好,但今日却例外。
一想到过会儿穿上喜服后,会被轿夫们送去的地方,卫楚的心跳便抑制不住地有些加速。
等待的时间太久,让卫楚觉得,就算是意识到自己夙愿成真了之后,他竟也还是不敢轻易相信这是真的。
身边有些聒噪的交谈声仍是不止。
卫楚原想着,只要能回侯府,便由着她们折腾自己,总不会比挨刀更难受。
因此即便是为他开脸的全福妇人放下了手中的牛角梳,回转过身,从桌上的托盘里拿出了两根棉线的时候,卫楚都还是这样想。
可是直到那妇人将缠着铜钱儿的棉线挨到他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