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烟霭霭,群山在暗紫色的晚霞中化成了无数绵延的剪影,晚风带着凉意,吹起了染血的衣摆。 江顾握着赤雪剑,踩过枯叶荒草,发出了稀碎的咔嚓声。 卫风借着他的余光,瞥见了荒草中的零星孤坟,灵幡上飘摇的剪纸在冷风里茕茕飘摇,看着便让人后脊发凉。 江顾御剑而行速度极快,直到灵力耗尽才落了地,卫风被他带着体验了一番什么叫日行万里,这会儿还没从凌空踏虚的飘然中缓过神来。 他小心翼翼地开口问道:“师父,我们这是在何处?” “平泽大陆极南之地。”江顾看向眼前一望无际的荒野,停下了脚步。 地平线在夕阳映照下化成了条极细的金红丝线,滚滚黑云如万马奔腾席卷过枯坟荒草,黑压压地逼近。 面前是座无碑孤坟,江顾淡淡看了一眼,手中飞快掐诀起阵,转眼间便到了这坟塚之下,那汹涌的黑云几乎是擦着他的头顶呼啸而过。 卫风从心底生出了股怖意,浑身的寒毛直竖,元神战栗,蜷缩在江顾的元神中瑟瑟发抖。 拜他所赐,江顾生平第一次感受到原来恐惧能如此强烈。 坟塚底下是个漆黑的密闭空间,空气凝滞不通,卫风连极南之地的名字都没听过,可怜巴巴地在里面扒拉江顾的元神,“师父,太黑了,我们点个夜明珠好不好?” 他很害怕,但也没那么害怕,他更多的恐惧来自于坟顶那黑压压的乌云,而不是这个狭窄密闭的空间,毕竟江顾的元神对他而言无处不在,他感到十分安全。 江顾拿出了颗夜明珠,在彻底吞噬掉卫风的元神将鬼面白目的能力占为己有和将人揪出来之间沉思片刻,最终还是渡劫飞升的理智占据了上风。 而且卫风的元神污黑肮脏,有种浑浊的粘稠感,实在脏得令人难以下咽。 他咬破指尖点在自己眉心,而后手掌虚虚一抓,便揪出来了团黑漆漆的元神。 卫风骤然腾空,懵了一瞬才发觉自己从江顾的身体中出来了,顿感不妙,挣扎着就想回去,因为惊慌元神失控,化作了神鸢鲛的模样,鲛尾和鸢翅在一团漆黑中泛着淡淡的银蓝色光芒,无数鬼纹从他元神中蔓延狂舞,如同狰狞的触手朝着江顾蔓延,那双空洞的眼窝一会儿是人的眼睛,一会儿化成鲛人灰色的长瞳,一会儿变作鸢鸟的竖瞳,像是在争夺最终的控制权,最后还是那白瞳占据了上风,在一片黏黑中分外妖异。 卫风的元神直勾勾地盯着他,细长分叉的舌尖蠢蠢欲动,嘴里细密双排的锯齿弥散着黑雾,左边是两颗形状迥异的鲛人獠牙和鬼牙,而右边只有颗青色的鬼牙和半截断了了鲛人獠牙,他嘴巴开合,委屈又慌乱地朝江顾伸出胳膊,“师父……” 这副令人发指的容貌让江顾感觉眼睛受到了污染。 一想起他方才就吞了这么个脏东西裹在元神之中,江顾脸色隐隐发绿,捏着诀将元神里里外外都清洗了三遍,顺带着洗出来了几条蠕动着 的鬼纹,黑着脸碾碎在了脚下。 卫风察觉到他生气,讪讪地收了胳膊,压住了一身不死心还想靠近江顾的鬼纹,悄悄甩了甩鲛尾,诚恳道:“对不起师父,我错了。” “不必再喊师父。” 江顾冷冷看着他,周身的杀意丝毫不加掩饰。 卫风被他的杀意吓得瑟缩了一下,怔怔地望着他,眼泪吧嗒吧嗒顺着元神往下掉,化作漆黑黯淡的夜明珠砸在地上,紧接着又化作灵力烟消云散。 元神能掉眼泪,这厮是江顾生平仅见,那团形容诡异的元神随着他掉泪逐渐虚弱减小,不用江顾动手,他也真能将自己“哭死”。 “不准哭。”江顾不耐烦地命令他。 “你都不要我了!你还管我哭不哭!”卫风狠狠抽泣了一声,下一瞬嚎啕大哭起来,黯淡漆黑的夜明珠噼里啪啦砸在了江顾的袖子上,他还一边哭一边嚎:“老子就要哭!” 江顾阴沉下脸色,“你跟谁称老子?” 卫风吓出了个哭嗝,元神都炸了毛,眼神飘忽,又怕又要嘴硬,小声嘟囔道:“我……只是顺口一说,又不是对你……” 江顾神色冰冷像是要发怒,卫风顿时不敢再嚎,只能忍气吞声悄悄抹眼泪,看着自己黑漆漆的元神伤心到了极点,“我的身体也没有了……我好不容易长高了那么多……” 他哭得伤心,江顾在旁边打坐,几条鬼纹不老实地绕道了他背后,试图爬上他的肩膀,结果还没碰到衣摆,就被他薅住碾碎成了齑粉。 卫风痛呼了一声,蜷缩在离他不远不近的地方,当着他的面不死心地放出了更多的鬼纹,像是种明晃晃的挑衅。 “卫风。”江顾撩起眼皮警告地看了他一眼。 快爬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