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顾清玄微带嘲讽的话音落下后,人群中的喧哗声有一瞬间的静止。
当众人看清站出来嘲讽的人是谁后,之前还对《将进酒》惊叹赞赏不已的文人墨客全都陷入到缄默当中,本就氛围无比热闹的茶楼立刻安静下来,霎时间寂静无声。
茶楼中的文人们面面相觑地对视着,谁也不知道顾清玄为什么突然站出来嘲讽陈子行。
按照这位小祖宗往日的做派,在陈子行作出这样的佳作后不是应该高声赞叹,为《将进酒》的出世欢呼鼓舞,折服于陈子行的才华吗?
是陈子行做了什么事情惹恼了唐王,还是这位小祖宗突然转了性子不再追捧诗才出众、有学识的才子文客?
茶楼中前来参加文会的众人均为唐王异于往常的行为浮想联翩,但他们却没有一个人敢直接开口询问,他们觑着这小祖宗的心情不大好,可不敢上前捋虎须。
被顾清玄打断时,《将进酒》还差最后几句没有念完。但在整个茶楼都骤然安静下来后,陈子行不得不停下诵诗。
环顾了一圈大堂里聚拢的文人墨客,陈子行的心态险些崩了。
他发现自己苦心营造出来的热烈场面已经彻底冷却了,看着众人暗藏怀疑和审视的眼神,他知道自己借文会宣扬才名的打算怕是要落空了。
紧咬着牙关,陈子行目光不善地朝横插一脚的顾清玄狠狠瞪了过去,脸上的表情极为难看,隐藏着怨愤和怪责。
在他看来,如果不是顾清玄突然冒出来搅局,现下他应该念完了《将进酒》、得到了众人的称赞和吹捧。
陈子行并没有认出顾清玄此刻顶着的壳子是当朝唐王祁唅,因为他现在的身份是定远侯的庶子,身份不足,之前并没有见过唐王。
顾清玄抬眸回视脸色难看的陈子行,在看清陈子行眼底隐约流露出的愤怒和怨怼后,顾清玄不禁微挑长眉轻轻啧了一声。
明明做了亏心事的人是陈子行,偏偏他瞧上去比旁人还要更理直气壮,不知情的人看了怕是要误以为他才是占理的那一方。
心下越发腻歪他的做派,顾清玄脸上的表情便也越发冷淡。
他移开视线,不再看向陈子行,只语气淡淡地说出一个名字:“李太白。”
到底给陈子行留了几分余地和颜面,顾清玄并没有直接拆穿陈子行的剽窃行为。
如果陈子行迷途知返,知错能改,也保证自己日后不会再盗用他人作品,不会再行剽窃之事,那今日之事顾清玄就点到为止,不会穷追猛打地非要揭下他的面皮。
李太白三个字听进耳中,陈子行霎时脸色大变。
陡然被叫破心中最大的秘密,他心下一慌,下意识地脱口问道:“你怎么知道李太白,你也是……”穿越的?
不该说的话险些从嘴巴里漏出去,但好在陈子行还有理智,知道有些秘密是绝对不能暴露出去的,他及时闭上嘴巴,没有再多舌追问下去。
虽然陈子行及时克制住了自己,但光是他脱口说出的前半句话就已经暴露了许多。
这可是大庭广众之下,茶楼中这么多人没准就有哪个聪明人窥出真相怀疑起他,陈子行可不敢抱着侥幸心理,期待在场的人全是傻瓜。
更何况,就算在场没有人就李太白这个名字展开联想,抽丝剥茧的发掘出他抄袭的真相,可局面已经到了极为糟糕的地步。
眼前这个家伙既然当众说出了李太白这个名字,显然是有意拆穿他,他扬名的计划已经不可能成功,甚至有可能偷鸡不成蚀把米。
陈子行本就难看的脸色变得青黑一片,他仇视地紧盯着顾清玄,恨得牙关紧咬发出咯吱的闷响声。如果不是场合不对,他真的想质问顾清玄为什么要横插一脚。
他们明明井水不犯河水,顾清玄为什么要多管闲事?一旦他被拆穿自称创作的《将进酒》是冒用的李太白的诗,他不仅会在文会上丢脸,甚至有可能因此身败名裂——
他露出这样的把柄,他那位世子嫡兄岂会错过这落井下石的机会!
陈子行满心愤恨怨怼,却浑然忘了是他先做了盗用他人作品为自己谋名声的事情,也浑然不觉得剽窃他人才华有哪里不对,反倒怪罪顾清玄。
只一眼,顾清玄就看穿了陈子行对他的怨恨。
被当场拆穿冒用他人的作品,陈子行没有半分羞惭愧疚,也半点没有悔过自新的打算。
他只是怨怼顾清玄多管闲事,憎恨顾清玄横插一脚坏了他的好事。
如果没有被顾清玄拆穿,陈子行不会收敛,他只会继续做文抄公,继续盗用他人作品、剽窃他人才华为自己谋取声名、地位和利益。
顾清玄原先还给陈子行留了几分余地,只用原作者的名字警告了他一句,并没有在大庭广众之下挑明他的剽窃行为。
但现在看来,他实在不必给陈子行悔改的机会,因为他根本是贼心不死、死不悔改。
在一片静默的茶楼当中,顾清玄慢吞吞地开口,语气不复之前的含讥带诮,变得平和起来,甚至还带着几分真心的赞叹:“《将进酒》确实是一首足以传世的佳作。”
随着顾清玄语气平和地说出这句话,茶楼中原本陷入到凝滞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