嵇令颐实在是太关切周全了,细致到青麾都开始怀疑主公从来身边服侍的人都是一群大老爷们是不是太糙了。
而主公这几日也越发不对劲起来,他无论是在做什么,只要嵇令颐有一段时间没出现在他眼前,他总是会有意无意问一句:“她在何处?”
赵忱临那点伤在她悉心照料下一日日好转了起来,或许真是药膳食补的功效,他整个人瞧上去比之前随心所欲的自我折腾下更加容色焕发。
这等气色理应不再需要嵇令颐时时守护,可他总是有各种理由把她叫到自己跟前。
两人的相处越发融洽自然,所有人都觉得这个嵇令颐也不知道是哪里跳出来的,一来就跃上枝头成了凤凰,听说是在蜀地的时候就认识了,她也是胆魄非凡,千里迢迢从那里追了过来。
真好,赵忱临这种大鱼,她一旦钓上当然不可能再松口。
可是赵忱临的身体完全恢复如初的翌日,青麾慌里慌张地赶进来,却碰上主公正在聆听衡盏汇报魏军三次攻城不下的情报,他左右踌躇了几息,想着应该无事能比军情更重要,只能紧张地候在门外。
“我自是要去魏国一趟的。”赵忱临这几日已经习惯了竹叶卷芯的苦,啜饮一口慢悠悠道,“你说人要是给一棒子再一颗甜枣,究竟是会记得他的好还是记得他的恶呢?”
衡盏回:“属下只知,记得恶也得有反抗的实力才有用,若是身陷囹圄,那颗枣子就是救命稻草。”
赵忱临笑而不语。
窗外一只灰扑扑的信鸽“咕咕咕”地叫唤着,修长如玉的手指按住它圆滚滚的脑袋,将装了密信的细竹筒绑在它腿上,而后拍了拍它的脑袋,见它倏地往蜀地飞去。
衡盏在屋内静待了两炷香的时间,再出来时见到青麾焦虑地左右踱步,还未开口,青麾已如一阵风般冲了进去。
“主公!”
赵忱临面前还摊着魏国的地势图,嗯了一声道:“怎么,该用膳了?”
您怎么还心心念念惦记着姑娘的膳食啊,以前也没见您这么注意三餐啊!
青麾颤着声:“姑娘告辞了。”
赵忱临一顿,缓缓抬起头来,他的脸色已经沉了下去,漆黑的瞳仁里窜着惊怒的烈火,冷冷道:“什么?”
青麾硬着头皮将嵇令颐告辞时说的那番话复述出来:“姑娘说,她是应召医官,主公既然已经病愈,她便功成身退不再打扰。”
赵忱临重重一掌拍在桌上,茶盏中的竹叶嫩芯打了个旋后沉入杯底,水面一层层细碎荡开,像是被打碎了。
他勃然大怒:“她现在人呢?门房不知道拦吗?”
青麾被那一掌吓得心颤,心想就嵇令颐现在“得宠”的地位,全山庄有谁敢拦人啊,他嗫嚅道:“门房不敢,本来属下是想早些来向主公汇报的,方才见主公在房中有要事商量,这才——”
他来不及说完,赵忱临已经拂袖一甩,大步经过他身边:“带人去追。”
嵇令颐下山时走的悠闲怡然,她笑眯眯地对明显丧着个脸的荷香建议:“我有点怀念崇覃山时的小毛驴了,回头我们买一头。”
荷香现在没有心情期待毛驴,唉声叹气道:“小姐,好端端的我们为什么要走啊。”
嵇令颐心里还在盘算一头驴的可行性,有问必答:“哦,因为我猜不透赵王的意思,所以打算让他自己来告诉我。”
荷香没听懂,她还想再问一句这么久了也没见赵王有个反应,既然连人都见不到难不成要托梦去问吗?可是嵇令颐已经下了马,欢欢喜喜地沿街去买小食去了。
一盏茶的时间,两人一马和整个炒货铺子被围得水泄不通。
炒货铺子的掌柜哆哆嗦嗦地出来,迎头撞见长身玉立骑高马上的赵忱临,几欲跪倒。
赵忱临面无表情地望向里面,长腿夹紧马腹,上半身岿然不动,只对着空气冷冷道:“出来。”
嵇令颐手上还抱着一包现炒瓜子,方才磕了几颗,唇间留香,可对上赵忱临阴凉的目光和铁桶般的包围圈,突然觉得这瓜子也没这么香了。
她温吞地收好瓜子皮,拍拍手上的盐粒,闷不做声地也想俯身行礼。
可一柄马鞭忽然出现在眼下,她肩膀一瑟缩,以为赵忱临气急败坏要发疯抽人,可那粗硬的鞭柄只是一挑她的下颌逼她抬起脸,问道:“你在这里作甚?。”
嵇令颐眨巴眨巴眼,老实巴交:“买瓜子。”
“山庄里少你吃喝了?”他厉声道,“说走就走,来去自如。”
“赵王日理万机,我一介布衣平民,自然该认清时务,做好自己的本分,哪能一再叨扰。”她据理力争,一指街边告示,“赵王身强体魄无需医官,这不,连应召诰令都揭了。”
赵忱临气极反笑:“难不成本王要召见你还得挨一刀?你好大的脸面!”
青麾悄咪咪地往自己盛怒的主公脸上瞟去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