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r> “好啊,那就等一等再去,不急。” 白愁飞微笑着安慰王小石,生怕他再为自己的事牵动半分情肠,可王小石还是絮絮叨叨地帮他换上了衣衫,扶他在枕上靠着,又舀了热汤来喂他喝。白愁飞知他放心不下自己,劝也无益,反倒更令他忧心,于是便乖乖接受他的照顾,喝过几口汤后便安静地靠着,等待虚汗散尽。而王小石坐在他身边握着他的手,踌躇了一小会儿后,忽然低低地道: “大白,我是说,倘若这里的郎中解不了蚀心丹毒,那我们就回京城去,好么?再怎么说那里毕竟是天子脚下,八方争凑,万国咸通,要想找个全国最好的医家,也定不在话下——” 白愁飞原本平和的眼神倏地黯了一下,王小石抿了抿嘴,将他的手握得紧些,又道: “我知道你心里不愿再回去了,我也不想让你为难。可此事关乎你的健康,我怎敢有丝毫大意?所以即便是要惊动金风细雨楼,即便是要为你去求大哥出手相助,我也非做不可,只要你能好起来,我就豁出去了!哪怕是,哪怕是要违逆你的心意,我也——也得——” 王小石斟酌着字眼,一时便说不下去,白愁飞垂下了眼,仍只以沉默相对,但王小石能从他的神色中判断出他没会错自己的意,大白是能体会到自己的一片好心的,于是他便有了更多的勇气,坦坦荡荡地直视着大白的眼睛,握着他的手,对他温柔地道: “这件事听我的,好吗,大白?我向你保证,大哥他绝对是欢迎我们两个回去的,有我在你身边,也决不会让你有半点难堪,你就答应我吧,如果这里的郎中解不了蚀心丹的毒,你便跟我回京城,答应我,好不好?” 王小石一边问着,一边能感受到白愁飞手指传来的轻动,似是漫不经心,又似是在斟酌犹豫。他便不作强求,只说你再考虑一下,然后摸摸他的身上,发现汗已干透,便去拿他的裘服,准备带他去拜访郎中,哪知就在这一刹,白愁飞又毫无征兆的“啊”了一声,两手猛地按住了胸口,在王小石的惊叫声中蜷缩成了一团,被他拉进怀抱,听着他颤声大叫: “大白你坚持一下!我这就带你去看郎中——” “小、小——” 白愁飞的脸只在瞬息之间便没了任何血色,口中连一句完整的“小石头”也叫不全,而心胆俱碎的王小石不敢多想白愁飞的发作间隔已是越来越短,症状也越来越重,更不敢去深想这些意味着什么,只顾着扯过裘服将白愁飞胡乱包裹起来,就要将他从床上抱起,可白愁飞的身子已是抽搐不止,几下便将裘服挣开,更是凭借着求生的本能将王小石的衣角抓住,双唇抽动着迸出一个发音清晰的字眼,听得王小石的眼泪顷刻间夺眶而出,只因他说的是: “疼……” “不疼了,大白!你再坚持一下,就不疼了啊!” 王小石的眼泪疯狂洒落在白愁飞的脸上、身上,他发狠地托起了他来,单手将那件裘服盖住他抽搐的身体,便不顾一切地抱着他向外狂奔,竭力假装自己听不清怀中人那断断续续的“疼”,以及他拼尽全力发出的那一句、对他清清楚楚的哀求: “杀……了我……” 不,不! 我不能!我不能啊! 我怎么做得到?怎么下得了手?我宁可杀了自己,也断不能—— 我会救你的,我一定会救你!你再忍一忍,我们这就去找郎中,我不会让你疼的,我再也不会让你疼了! 大白,大白!你必须坚持住啊! 王小石就是那样抱着白愁飞破门而出,连停在院内的马车也视而不见,只管抱着白愁飞拔足飞奔,却不想他刚一冲出院门,便被一辆疾驰而至的马车堵了个正着,速度太快的王小石压根来不及刹住脚步,双足一点便拔地而起,生生跃过了那辆马车,落地后也不稍停,径直又向前飞身而去。而那辆险些碍事的马车上却立刻乱作一团,马儿的鸣叫声与赶车人勒马发出的吆喝声此起彼伏,又有人高叫着从那车里出来,吵吵嚷嚷,骂骂咧咧,一时间惊得四下里群鸟乱飞,那场面,别提多热闹了! 不过,王小石对身后的那些热闹是充耳不闻的,眼下除了带白愁飞去求医,他还能理会什么?那马车上的人或吵或叫,与他何干?直到他听见那些吵嚷声里骤然响起一个分外耳熟的腔调,更伴随着杂乱的脚步声一路向他追来,扯着嗓子冲他高喊: “小石!你等等!是我,杨无邪!你等我一等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