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穗尖叫着醒来。 灯绳拉开，室内一片明亮，李红英光着脚跑进来，见女儿浑身大汗，以为她知道实情，恐惧到浑身打摆子。 抱着安慰女儿，得知她只是做噩梦，庆幸之余夹带着心酸。 她这么优秀的女儿，为啥要遭受这些。 叶穗被她抱着，后背被轻拍着，情绪也缓和了几分，只是手上，好像还残留着粘腻湿润。 “妈，我梦见江潮出事了。” 李红英身子微颤，随即恢复正常，跟小时候那样轻拍她后背，“梦都是反的，他干了那么多好事，老天可不收他的命，你就是婚前太紧张了，好好休息吧。” 关灯后，叶穗翻来覆去睡不着，上次也梦见过他躺在棺材里，后来监狱暴动。 眼下又梦见他肚子破了大窟窿，会不会…… 这时窗户传来笃笃声响，叶穗从烦躁思绪抽离，久违的做贼般的声响。 难道是他来了？ 顾不得穿鞋，哗啦拉开窗，只是，外面不是朝思暮想的男人，是蜷缩翅膀，在窗台上金鸡独立般的金雕，动静就是它发出的。 见主人出来，它低低叫了两声，随即又拍着翅膀在空中盘旋两圈，不断做俯冲样。 大晚上，谁想看它耍杂技，“明天我还有事，不能陪你玩，你自己玩吧。” 金雕又急切叫了两下，在她不解目光中，又俯冲几回。 做完这个，还躺在地上，边滚边蒲扇着翅膀，没头没脑，叶穗琢磨不透，加上实在心烦，就狠心回屋儿了。 明天，说什么都要去找江潮。 这个梦，太让人在意，同时，也太令人不安了。 ………… 计划跟不上变化，次日，叶穗给了杜三一万块，让他去那把机器钱结了。 自己则盯着工人安装。 她从不是迟钝之人，这两天身边人的反常她看在眼里，不过她太信任江潮，没往别的地方想。 但怀疑升起，马上能演变成燎原火势。 但她没来得及去公安，刚出厂门口，就被两个人拦住，对方也没废话，确定她是叶穗后，直接带她离开。 如果不是看其中一个人有点熟悉，叶穗肯定要叫出来的。 上车后，她眼睛就被蒙上，车子在颠簸小路上行驶许久，她心慌意乱时，车子终于停下，眼睛看不到，听觉就变得灵敏许多。 她胳膊被人虚虚扶着，往前走。 脚下是水泥地，耳边有捶打声，鼻翼间传来的是淡淡的梧桐树香气。 差不多半个小时，伴随笨重大门关门声，遮盖在她眼上的黑布，终于被掀开，不是绑架勒索，因为带她来的那人，是曾经有过一面之缘的，中央调查部的年长前辈。 骤然睁眼，即使环境幽暗，她仍旧有些不适应。 正不解对方请她的来意时，一个夹着文件袋，国字脸，步伐铿锵的男人坐在她对前。 中间只隔一张桌子，好像能感受到对方的肃杀之气。 江潮身上也有这种气质，但同人家比，还有点弱势，这是真正经历过战争洗礼的，铁血军人。 “啪！” 资料扔在桌上，激起不少尘土。 以前电视剧里演的被审问画面，是艺术加工过的，真正审问没那么多花里胡哨。 荒废如仓库似的地方，只要有一个锐利眸子打量，就让你无处遁行，动弹不得。 “叶穗，王彩云是你大娘，她帮助间谍传递消息，你是否知晓？” 叶穗摇头，先前不明白为何闹这么一出，但在对方开门见山后，她倒松口气，她跟江潮走得近，马上又结婚，这些领导来调查她背景什么的。 实属正常。 叶穗如实回答。 很快，对面扔来一封信，叶穗镇定自若的表情，在看见信封上的字迹跟名字时，突然变了。 对面紧盯着她神态的男人，语气裹着寒霜，“还不说实话？！” 虽没动作，但桌上的纸张，好像都跟着颤抖了几分。 叶穗不知该如何开口，前几天她曾经看过报纸上看新闻时，曾经见过一篇报道，是疲劳力学的理论。 本意是国家科研人员身处逆境，仍旧研究疲劳断裂问题，依靠自学，试验，编写疲劳试验疲劳载荷谱，结束了国内该领域的空白。 但叶穗发现其中有一项记载不对，按照这个数据下去，试验会失败。 早在20年代，一般固体力学有个基本假设—材料是匀质的，实际上金属材料是非匀质的。 断裂力学就是在这个基础上发展起来，成为独立力学分支。 从脆性材料，到六十年代的一般金属材料，一整套断裂力学的系统理论才建立起来。 它可以解决飞机长时间使用的疲劳寿命、结构损伤性等等问题。 这种东西算是西方国家的知识、技术封锁。 叶穗以前留学主攻的就是数学物理，这种五六十年代的知识，课堂上学习过。 当时她只是不想让人走不必要的弯路，才多了那么一次的事，也怕会引起怀疑，那封信上换了地址，联系方式，甚至用到了化名，才敢放心写自己的看法，跟支持数据的演算。 谁知到底还是被人找上门来。 别介对方是靠这个，以为她窃取了什么秘密研究，正巧便宜大娘跟间谍有联系，这些人顺藤摸瓜，怀疑到她身上了吧？ 窦娥都没这么冤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