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所遁形,傅偏楼被烫到似的,甫一出门,甩袖就跑。 他跑过瓦房,跑过田埂,一路跑回了小土坡,气喘吁吁、精疲力竭地坐倒在青石上。 一直发呆到太阳升至头顶,傅偏楼才恍惚地想起,谢征嘱咐过他正午记得回去吃饭。 他拖动僵硬的四肢,沿着先前做好的标记,慢慢挪回了客栈后院。 厢房的门没有关,一袭蓝衫、丰神俊朗的少年端坐在桌前,桌上摆好了碗筷和饭菜,一动未动。 直到傅偏楼走进屋里,关好门坐到桌旁,他才抬起眼,似乎漫不经心地问“去哪了” “后街。” “回来太晚了。” “知道了。”傅偏楼木然点头,“下次会注意的。” 任谁都看得出他心不在焉、失魂落魄,谢征蹙起眉,视线扫及他袖口的血迹,眼神骤凝,一把抓过少年的手腕。 “怎么受伤了”他捋起袖口探寻伤口,双眸隐隐透露出危险的神色,“谁欺负你了” 傅偏楼呆呆地看着他,半晌,嘶哑开口 “没有,”他嗓音很轻,“没有伤,不是我的血。” 谢征松开手,坐回原位,手指曲起,敲了敲桌面,“发生了什么,说吧。” 我不该对他说,我不该松懈,这是在走曾经那十辈子的老路。 傅偏楼在桌下捏紧拳头,可他实在忍不住了。 想到谢征误会他受伤时流露的怒意,看到桌上快放凉的饭菜,一股难以克制的委屈转瞬涌现。 于是他磕磕绊绊、一五一十地交代了早上的所有经历和见闻。 “我不明白,”傅偏楼说完,喃喃道,“他过得那么惨,比我惨多了,无家可归,谁都能欺负。为什么笑得出来” 他找遍记忆的每一寸,就算是锦衣玉食地坐在华堂之中,周围有无数衣着光鲜的侍从围绕着嘘寒问暖时,他也从未这样无忧无虑地笑过。 只会不停地在心中惶恐自问我够不够听话有没有做错什么会不会惹人讨厌 但李草不用问,他就算变成了傻子,也依然有杨叔杨婶挂念。 在外边受了欺负会被背回家,洗干净钻进被窝,喝煮了姜丝的鱼汤。 而他不同。谁也不会真心可怜他,他只有自己可怜自己。 李草的出现,却让他连自怜都成了笑话。 “” 谢征无言许久,方才扶额“我道怎么你跟傻子较什么劲你也想变傻” 他打量一圈傅偏楼,像是反应过来什么,若有所思“也不是不行” 傅偏楼“” 他真是疯了才会跟谢征倾诉心事 见少年一副快自闭的神情,谢征叹口气,知道这事不解决,饭是吃不下去了。 “那你要怎样想变得跟李草一样,成天傻乐” 他冷静地问 “如今你吃穿不愁,不用干活,虽然条件算不得多好,勉勉强强也称得上衣食无忧。我自认不曾苛待你,也没有太限制你的自由。谢宝宝,你究竟哪里不满意” “这儿只有我们两个人别叫那个名字”傅偏楼羞耻道。 他又不是真的“谢宝宝”,谢征也不是他的真表哥。 说到底,他们只是被居心叵测的系统强行捆在一起的关系罢了。 想到这儿,傅偏楼心底一冷,低落的头脑清醒几分,不由开始懊恼方才的示弱之举。 他分明知道谢征讨厌他,甚至恨不得杀了他。这个人为了他的任务什么都会去做,指不定真的被启发了,正考虑怎么把他折腾成傻子好控制 至于那些近乎关心的表现大抵是他的错觉,或是骗他放下戒备的演出吧 就像过往的那些任务者一样从来没有真心。 少年还不太会掩饰情绪,脸上风云变幻,忽冷忽热,谢征看一眼就知道他又在钻牛角尖了。 真别扭,真麻烦。 也真有点可怜。 谢征想,他大概没察觉到,当提到杨婶对李草的悉心照顾时,自己眼里浮现出怎样一副羡慕、乃至嫉妒的神情。 像猝不及防被刺伤最脆弱的痛处,还没反应过来,身体就率先感受到了疼。 滑稽又懵懂地问着为什么傻子能笑得那么开心为什么我不能像他一样 谁都清楚,傻子不会为自身遭遇难过,笑得出来是因为他傻。 傅偏楼自然也清楚。 他只是渴望有人会像杨婶对待李草那般,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