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等了几个时辰,谢行休体内鬼气有聚拢之势,他费好大功夫,终于能发了张传音符通知师无桧过来救人,师无桧识得卫引,也把人捎了回去好好照料。
昏迷约有大半日,卫引终于醒了过来。
青天白盛,暖暖阳光。
他的血肉恢复了些,但还是副瘦骨嶙峋的模样。
师无桧噔噔噔跑过来,端着药碗,满脸欣喜,“道友,你可算是醒了。”
一醒来就与师无桧对视的卫引看着对方,陷入沉思。
他怎么会在这?
师无桧怎么也在这?
师无桧在这的话,谢行休在不在?
卫引突生警惕,“这药是何物?”
“我储物袋内的丹药所剩无几,只好自己动手炼药,我已试过,这些都是有药效的疗伤汤。”师无桧心疼地攥住他的衣袖,对比了下自己与卫引的手腕,他的是正常人的宽度,而卫引细瘦伶仃,像是皮肉下裹了层骨,血肉都被分离而来,纤细脆弱。
“道友,你这是怎么了?怎伤得这般重?”
一提这个,卫引便笑了起来,“不过是被只野畜牲伤了,过几日就好了。”
他血肉未恢复,瞧着像生了场大病,病骨支离,面颊消瘦,苍白无色。
忽然,有道声音传了过来:“这药是只有他有,而我没有?”
师无桧将药碗放在卫引床前,又端起另一碗,屁颠屁颠跑到左边床那里,“哪里哪里,我熬了两碗,大家都有!”
卫引提提神,往左边床看去。
那里的人探出半边身子,将师无桧端来的药饮下,满头雪丝明亮如洗,似枝头凉雪,白得让卫引有一瞬间的恍惚。
卫引转转药碗,试探问:“谢行休?”
“别试探了,就是我。”
那边人懒洋洋道:“师兄,你要杀了我吗?”
师无桧满脸莫名:“你们不是师兄弟吗?虽然谢道友的确易容骗了你,但也不该反目成仇吧?”
卫引看着这名光头傻白甜,目露慈爱,“所以你为什么会在这,师无桧?”
“此事说来话长。”师无桧端正坐姿。
“长话短说。”
“我本在蓬莱,但无意间发现了蓬莱有人要杀我,我只好向路过的谢道友求助,谢道友菩萨心肠,好心带我离开了蓬莱,还说要帮我找到杀师仇人。”
“只不过,谢道友在蓬莱的身份只能舍弃,现在是他易容过后的模样。”师无桧挠挠光头。
卫引看着那明显是谢行休本来面目的脸:“……”
“为什么不向昆仑、羽化宫,瑶池求助?”他问。
“蓬莱有欲杀我之人,焉知其他宗门有没有?”师无桧叹口气,“四大宗门水太杂,我不敢趟,我的命是我自己的,自然只有我最在乎。”
“你在外面也很危险。”
筑基修士,在修真界独自行走,安全得不到保障。
卫引检查后知晓那药无毒,尝试着喝了口,差点被苦晕。
他太久没喝过药汤,以往受伤都是吞服丹药,对于药味早已忘个干净,而师无桧这碗药令他蒙尘的记忆逐渐清晰起来。
苦。
除了苦还是苦,卫引甚至想给自己下个小小的幻术,将口中的苦味变为甜味。
在卫引与药汤斗智斗勇时,师无桧看向窗外,低声开口:“生死有命,小僧只担心会连累了两位。”
两名下不了床的人没接话。
傻白甜又问:“道友,你不会揭发我行踪的,对不对?”
“……自是不会。我名卫引,对天起誓,不会向蓬莱告发师无桧下落,如有违背,心魔缠身。”
师无桧放心了,“卫道友,你真好。”
当着师无桧的面,两人都不能做什么,卫引看谢行休一副怏怏神色,奇道:“师弟为何受伤?”
他与谢行休同一时间被师无桧救下,有些过于赶巧。
“为了帮你解决追兵。”谢行休抬起眼皮,“师兄用什么来谢我?”
卫引不信他的说辞,药峰峰主若真有空派人过来继续追杀,谢行休怕是只会敲锣打鼓顺带着鼓掌喝彩。
他渡劫动静不小,想必梅浮游已经在怀疑他的下落,不出几日,他就能请梅浮游斩了这妖邪。
两人各怀鬼胎,只有傻白甜师无桧对此一无所知。
药峰峰主单枪匹马直截了当来找他麻烦,这点卫引在来丹峰前并没有想到过。
一名化神大能,为难一个筑基后辈,说出来实在荒谬。
上世药峰峰主就看他不顺眼,本来卫引开始只是按份例去拿他应得的药材,却屡屡被药峰峰主阴阳怪气刁难,之后卫引脾气上来,也跟他杠到底,两人见面如同仇人,分外眼红,一吵起来弄得药峰鸡飞狗跳,永无宁日。
甚至有一次,药峰峰主动了杀心,而那次师父帮他化解了危机。
卫引不明白现在的药峰峰主为何要废他修为,毁他道体。
这世他并没有占江雪起的小师叔位置,甚至拒绝了梅浮游,来昆仑的时候也分外低调,只在梅浮游的地盘里走动。
可药峰峰主依然要杀他。
甚至不惜亲自动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