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是我大爷!千万别把大师兄引到这儿来!”
“不不不,三师兄,”衣轻飏谦逊地说,“您是我大爷。”
半个时辰后,这对互敬对方为大爷的师兄弟便坐到了街边的包子摊。随逐了无生趣地支着下颌坐在桌边,麻木地看衣九九开始吃他的第九屉小笼包。
“这就离谱,”随逐咋舌,“你胃里是有个无底洞还是啥?这么能吃?九九呀,我记得你都辟谷了啊。”
衣轻飏嚼着包子含糊不清地说:“口腹之欲乃人之常情。”
随逐捂脸,身为一个爱好美色之人简直不能忍受这副画面:“九九,能不能求求你别用那张脸做出这么狼吞虎咽的动作?这简直是对你三师兄的酷刑啊,酷刑!”
衣轻飏恍若未闻,道:“大师兄说了,能吃是福。”
“而且大师兄还说了,无论我什么样都好看。”
随逐:“……”
他真心实意地说:“祝你早日把大师兄吃得倾家荡产。”
衣轻飏弯眉一笑:“放心,三师兄,我会在你这儿多吃点,替大师兄省点钱的。”
随逐二次无语:“……”
隔壁桌有几个书生模样的年轻人,正在侃侃而谈天下大势,到后面谈论得过于激动,大嗓门都飘到他们这桌来了:
“听说了吗?那起义军一行已经在姓元的带领下杀到了京城,整个京城都被起义军围起来了,连一只苍蝇都飞不出去!”
“我看啊,只怕不日咱们大魏都得亡了,天下又得改姓元啰。”
“什么咱们大魏?那大魏是北狄外族南下建立的王朝,可跟我们中原人扯不上半点关系!我看亡啊亡得好,天下这下就又归咱们中原人了!”
“我不比几位仁兄高见,什么外族什么中原的,只要能让咱们老百姓吃得饱穿得暖,那就是好皇帝。”
“大魏要亡了,不知道新皇帝又会是个什么样的人啊,唉……”
凡间王朝更迭自然是与出世的修道之人无关的,更何况是早已断绝尘缘之人。
衣轻飏闷头吃着自己的包子。随逐仍沉浸在自己的烦恼中。
随逐指节敲敲桌面,不断抖着腿,烦闷地和衣九九打商量:“九九啊,你就不能帮帮你三师兄这回吗?我真不想回去,你就帮我糊弄过大师兄这一次成不成?以后你想吃啥,三师兄随时给你买!”
“再说了,你平时糊弄大师兄也挺在行的啊,也不差我这一次两次的了……”
衣轻飏终于吃饱放下筷子,优雅地擦擦嘴:“一码归一码,我可以糊弄大师兄,别人就门都没有。”
随逐无语倒头,开始拿脑门撞桌面。
衣轻飏起身,背起放在桌边的剑,站在雾气腾腾的包子摊前,蹭完吃的便格外无情地说:“您拿自残威胁我是没有用的——回去吧,三师兄。师父的两百岁大寿要到了。”
衣轻飏盘坐在房间后廊上。
后廊高悬云台之上,正面对深不见底的悬崖与浩渺如烟的云海。
落日悬挂在西边的云海上,金辉如穗般洒在后廊与门窗上,衣轻飏盘坐着尝试流转体内的灵力。
可不到半晌,好不容易聚集的灵气便自发在他体内散开,又流回外界。衣轻飏平静地睁眼,轻轻叹了口气。
当初大师兄说他体质特殊,便是因为一眼就看出了他这具身体压根无法储存外界灵气。他的身体就像个漏斗,先天阴阳失衡,灵气进去了多少,便会出来多少,根本无法为己所用。
如果不出意外,不能找到法子改善这个特殊体质,衣轻飏一辈子都只会止步于第三洞神的初境——炼形期。
上辈子他是属于不认命的那种人,既然无法炼气,便每天卯足了劲去校场练剑。
后来也是让他误打误撞,二十岁时,在一次外出历练中,衣轻飏遭妖修暗算昏了过去,一觉再醒来,竟发现自己的体质被奇妙地改善了。
他自己是预言中毁天灭世、十恶不赦之人,出生之时便为百年难得一遇的至阴至浊之日。也因此致使他体内阴阳失衡,体弱多病,阴气过盛,引气入体循环一圈难以留在体内,供自己所用。
衣轻飏翻遍清都山的典籍也未曾找到改善体质之法,那回历练究竟是怎样误打误撞改善了体质,衣轻飏也回忆不出个缘由。
但衣轻飏现在明白了,其实无论能不能改善,他生来也早已注定了与天下至阴至浊之物相伴终生的孽缘。修道之人所需的清明灵气,注定是同他合不来的。
以前想不通就老是钻牛角尖,现在衣轻飏想通了,便能心安理得地往地上一躺,什么都不想,什么都不做。
活着究竟有什么意义呢?
衣轻飏拿一只手臂枕在脑后,懒散地躺在后廊上,另一只手半眯起眼去握住夕阳。
活着啊,可以吃好多好多好吃的。
还可以……
见到活着的大师兄。
大师兄于他的意义究竟是什么?衣轻飏始终想不明白,上辈子想不通,这辈子仍旧想不通。大师兄不同于师父,也不同于二师姐和十七,更不同于叶九七和步九八。
师长,楷模,曾经仰慕和学习的对象,保护者?……
这些概念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