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圣人进入秘室之前,冯神威便得了秘令,监视着薛白,以免他借助设置秘室而对圣人不利。因此,除了杨国忠,冯神威也是始终紧跟着薛白、目光时刻不离,直到圣人在陈玄礼的保护下走向最后的秘室了,薛白往另一个方向走去,说是去看看太子如何了。冯神威向圣人的方向看了一眼,正准备跟上薛白,却听得那边宫人正在呼唤。“贵妃?”“怎么了?”“贵妃方才还在这里。”冯神威略一犹豫,生怕又走丢了贵妃,连忙赶了过去,在长廊里拉住绳索,将最后一间秘室的门拉开。里面传来了圣人威严的声音。“游戏虽假,阁罗凤的下场却是真,叛唐者自取灭亡……”冯神威眯起眼,隔着屏风,看不到贵妃是否在里面,好在能确定圣人肯定是安全无虞的。他缓缓放松绳索,重新放下吊门,转身走去秘室的深处,去寻找贵妃。这秘室的改造他虽全程盯着,但真走进其中,一时也难以辨明道路。~~灯笼微弱的光芒稍稍驱散了眼前的黑暗。薛白低头看着路面,留意到杨玉环裙子下是一双素白的缎鞋,鞋尖翘起。这是当时排演《白蛇传》他设计的鞋样,她还为此鞋专门起了一个名字,名为“水云履”。今日穿着,她该是想着若有机会,还是能再唱一段那未完成的戏曲。“方才在‘太和城’,其实是有提示的吧。”杨玉环忽然小声问道。“嗯?”“安禄山派来的人是骗我们的。”杨玉环道:“在‘太和城’找线索的时候,便有人说过‘胡儿不可信任’,果真是线索。”原来她还在想着方才的游戏。“对。”薛白道:“线索不止这些,只是圣人刻意忽略了。”杨玉环停下脚步,看向身后的秘室,道:“还有,我们本可在此处与太子汇合。”“是啊,若不是走得太急,至少能有五人进入最后的秘室。”薛白原本的布置,是要五个人才能打败阁罗凤,但看李隆基只带了一个人,只好把最后的难题取消了。但这已不影响杨玉环的体验了,她颇为高兴地复盘了整个经历。末了,她意犹未尽道:“下次若能将《西游记》也做成秘室,必定是有趣的,布置一个盘丝洞如何?你这游艺使马上便可开始准备了。”薛白听了,没有回答,似乎有些不太愿意。杨玉环看了一眼他的侧脸,知他入仕之后始终是想成为能臣,而不是狎臣。她方才的兴奋渐渐褪了下去,道:“我知你有大抱负,该是很不情愿做这些,取乐于贵妃之事吧?”“阿姐万莫如此说。”“无妨,我能明白。”杨玉环笑了笑,道:“就好像李白,他待诏翰林,却只陪着圣人酒宴,为我写些歌舞升平的诗,自是有郁郁不得志之感,我如何能连这点眼色都没有?你们都是大才,屈才来博我一笑,我很感激,且惶恐成了褒姒。”“不屈才。”薛白道:“周幽王之所以亡国,在于他贪婪腐败,不问政事,任用奸佞,即使没有褒姒,也有贬姒。”他并没有一味地顺着杨玉环,说这话并不是为了安尉她,只是坦然表明自己的立场。杨玉环从小到大都是被人迁就着,哪怕连圣人当面都得是哄着她,有些不习惯薛白这种就事论事的态度,但她却没有生气,反而道:“知伱一心国事,放心,不管你要何官职,阿姐为你争取。”她其实很少这般迁就谁。“贵妃。”“贵妃。”前方传来了高力士的呼唤声。薛白不敢再说话,停下了脚步,将灯笼递给杨玉环,自己则转身向后退去。不多时,他听到身后高力士的说话声。“贵妃原来在此,圣人很担心你。”“……”薛白刻意离得远些,不多时,见到了李倓。“谁?”薛白遂走进火光中,道:“建宁王,游戏结束了,圣人已经通过了所有的秘室。”“圣人英明。”李倓道,“我方才在此迷了路。”“太子与广平王呢?”“继续往前了,必是晚于圣人。”薛白其实掌握了他们三人的进度,道:“今日方知建宁王智勇双全,身手敏捷。”李倓为人还是坦诚的,没有再假装下去,而是走近薛白,附耳小声道:“别说出去,我请你吃酒。”“好。”“嘿嘿。”李倓得意地笑了笑,没有端着架子,透出一丝憨劲。从这点看得出来,他的得失心并没有李俶那么重。之后,他也没有说什么正事,而是讨论着这秘室的各种机关,又说到南诏。“其实,我看得出来你的用心。”李倓再次压低了声音,道:“今日说的看似南诏之事,实则你想提醒圣人,不可太信任安禄山。”“我竟是这个用心?”薛白以半开玩笑的语气否认了。“这一路上我不知得了多少暗示,还敢说不是?”李倓道:“圣人封安禄山为东平郡王,我也是忧心忡忡。”不等薛白开口,他却摆了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