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月后,周成海杀人藏尸案的审查结果由刑司公布。关南县知县周成海,因嫉妒之心杀害治下百姓陈阿宽,且将其分尸剥皮以泄愤,闻之令人发指。经女帝御批,刑司将于秋后将罪人周成海处以弃市之刑,以此结果予以结案。
同时,在审问过程中,周成海交代了周家近十年来都与水利司总堪舆郑治有所往来,并倚仗郑治的京官身份上下贿赂,干扰察举。对郑治的处理,容后再议。
这件案子牵涉之广,令所有人都没想到这把火最终竟然烧到了西京,更没想到赵宝琮当真会处理朝廷官员。一时之间,各大世家都偃旗息鼓闭门不见客,不敢再沾染任何嫌疑,私底下又悄悄派人去顾燕两家府上,探听赵宝琮的心思,为后路做打算。
但在此之余,众人更加关心的,还是康王的反应。
康王是先帝的胞弟,早在赵宝琮登基前就将皇位视为自己的囊中之物,却没想到半路被一个黄毛丫头抢走了。自赵宝琮继位以来,康王没有一日不抱怨,对她更是谈不上有半分尊敬。赵宝琮念在康王是自己的亲叔叔,一直以来都不曾与他计较,连顾辞也对康王的言辞装聋作哑,或因如此,康王在京中也愈发嚣张,谁都不敢去招惹。
而赵宝琮对郑治的贬谪令一下,康王府登时就炸了个霹雳。据乘轿回家的武库司司器蓝藿说,康王大开府门扬声咒骂赵宝琮瞎了眼,声如洪钟,住在周边的官员恐怕都能听个一清二楚。
——听这番汇报时,赵宝琮刚看望了何太妃出来。祝良夕话音一落,赵宝琮便喝停了御辇,宫人们个个垂首站立,大气也不敢出,心想这小魔王非要从康王身上扒层皮不可。
赵宝琮闭着眼,用力做了几个深呼吸,过了许久,才觉得突突跳着的太阳穴平复下来。停了足足有小半个时辰,她才对着宫人一挥手,“去景仁宫。”
“可要奴婢提前去知会安侍君一声?”祝良夕请示。
“那就让人去通传一声吧,朕现在四处不招人待见,别再让安涟撵出来。”赵宝琮整个人都烦得瘫在了轿辇上,却还是嘱咐道,“把前几天帝师送来的旧梨香给安涟拿一些过去,还有顾辞送来的山参,挑一只送去。”
几个宫人得了令,便连忙去准备了。剩下一些人抬着轿辇往景仁宫的方向去,连步子都小心平稳了不少,生怕再惹得赵宝琮心烦。
“再过几天,就是除夕了吧?”御辇晃晃悠悠的,渐渐把赵宝琮心中的烦闷晃掉了不少,她捋了捋最近这些事,冷不丁想起来除夕将至,几乎都要忙忘,“往年除夕,好像都得准备宫宴,今年也该着手了。”
“奴婢已经让内务司在准备了,今年帝师也有操办,陛下不必忧心。”祝良夕应道。以前的赵宝琮最喜欢过年热闹,她自然不会忘记,今年不等吩咐就已经准备上了。
“阿焕?”赵宝琮听到林焕,支起身子,“他今年要操办宫宴?”
“对,帝师说今年是陛下亲政的第一个除夕,不能马虎。”祝良夕应声,也笑了笑,“宴上的歌舞已经排演好了,菜品单子也定好了,帝师还说,这几日等陛下得了空,就把单子都拿来给陛下过目。”
“阿焕经手,朕还操什么心?”赵宝琮舒了一口气,感觉这才是今天听到的第一个好消息,“让人们就按照阿焕的意思布置下去,朕就不多问了。”
不多时,轿子到了景仁宫。安涟已经在宫门口候着了,见赵宝琮驾临,便躬身行礼,“参见陛下。”
“不必多礼,”赵宝琮摆摆手,径直走进了景仁宫,“朕心中烦躁得很,到你这里来散散心。”
“陈阿细的案子不是结案了吗?还有什么可让陛下烦心的?”安涟在宫中也能从宫人那里听到一些案件的进展,也知道这个案子已经交由刑司处理,并公布了结果。按理说,赵宝琮最近该是难得清闲,怎么还烦起来了?
“郑治,你知道吗?”赵宝琮坐在软塌上,又招呼安涟过来坐下,“周家的人为了逃脱罪责,搬出郑治来唬人,可朕若是不处理,岂不是等于放了周家一马?”
“郑治?”安涟坐到一边,为赵宝琮倒了茶,眉头皱了皱,“怪不得他那么喜欢去关南县。”
赵宝琮听出了他话中的苗头,“你莫非还知道郑治的底细?”
“我父亲在吏司的时候,对郑治十分关注。”安涟说道,“这个人官职不高,俸禄在京官中也是中等,不过吃穿用度喜好奢华,自然是入不敷出的。我父亲在意他,也是疑惑他俸禄不多,生活却也不清贫,不知道他的钱都是哪里来的。”
“贪了?”赵宝琮首先便想到这个。
“不是贪污,总堪舆一职没什么权力之便,谁都不需要向郑治行贿。”安涟笑笑,“后来,我父亲发现郑治经常会以堪舆之名去羌州,一去便是大半个月。那时父亲才觉察出,或许郑治日常用度的钱,是从羌州来的。”
赵宝琮一拍桌子,“这就都能对上了。郑治去羌州,正是去接受周家赠与的钱财和礼物,周家又巴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