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支撑得太久,纳兰元敬双眼有些发黑,双手发软感到无力麻木。
陈南王瞧出,站在一侧,只手为他撑住背脊。见陛下唇齿发白,刚想劝他躺下歇会儿,被纳兰元敬伸手制住话头。
轻咳几声后,纳兰元敬缓缓说道:“江浔孑然一身,膝下无子。他这一生孤苦,有朕的过错,晚年还望二位多加照料!”
提到江浔,纳兰元敬眼里闪着泪光,紧接着身子颤了一下。
三人一下子紧张起来,陈南王连忙呼道:“太医!太医——”
纳兰元敬靠着陈南王的臂膀,摆了摆手示意卓昱和王婉儿退下。
两人还不知其意,陈南王吩咐道:“快退下吧。”
卓昱和王婉儿出去后,太医也赶到了。
几人把纳兰元敬扶着躺下,太医扎上几针,宫女端来汤药喂下几口,纳兰元敬脸色呼吸稍有缓和。
把过脉,太医神色凝重地看了陈南王一眼,眉心拧在一起,无奈摇了摇头。
喝完药后,众人都退下,殿内唯剩下陈南王。
纳兰元敬喘着粗气,拉住陈南王的手,“皇叔,这江山以后靠你了。”
陈南王猛然跪下,这话来得突然,却似是意料之中。他没说话,静静跪着,仔细听纳兰元敬的话。
“朕知时日无多,皇位传给皇叔,是先皇的旨意。父皇在位时,深知王铮狼子野心,却念及王家开国之功,一味包庇忍让,助涨其势力,而后造成无数忠良被害。今能名正言顺处决王铮,也算不枉先帝临终嘱托。有两件事,还望皇叔记于心上。一是储君人选,世子元徵为嫡长,且辅政多年,品行更算是上佳,又娶得定国将军家的嫡女,是储君之位的最佳人选。但他心系王瑶,皇叔选立东宫一事,还望慎重。再者,便是嘉禾。朕唯剩下这一个女儿,选驸马一事交托给皇叔了。做好是嘉禾中意的,能待她好的,只要品行端正,哪怕白丁……也都随她愿吧。”
陈南王脸色凝重,跪在床前一一应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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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颐政殿一片死寂,纳兰元敬闭眸躺在榻上,气息十分微弱。陈南王立在一侧,一直不敢合眼。
宫女每隔两个时辰送来汤药,都是陈南王亲手喂下。
一次喂药后,纳兰元敬渐起意识,问道:“什么时辰了?”
“回陛下,快到四更了。”
纳兰元敬伸出手,陈南王小心地把他扶起来。
稍坐了会儿,纳兰元敬说道:“去唤人来,为朕梳洗更衣。”
……
已经好几个月没上朝了,文武百官每日宫殿外排列整齐,静待宫门打开,最后还是被遣散离开。
今日金銮殿门开了,正当文武百官窃窃私语、议论纷纷时,龙位前严公公浮尘一扫,“陛下驾到!”
纳兰元敬在陈南王的搀扶下登上龙位,重病数月,脸上也没了血色。
百官下跪见礼,纳兰元敬俯视群臣,眼神恍惚。片刻后,他攒足了一口气,宣布广林王府就此败落,以及将皇位传于陈南王等事。
即便是他费尽全身心里,声音只能前几排的官员能听见。待人把旨意拟好,由严公公在宣读一遍。
纳兰闻染也跪在了台阶下。
严公公圣旨宣读完,转过身去,看到纳兰元敬正坐在龙位上,双目已经合上。
“陛下,陛下?”
连叫了两声,纳兰元敬没有任何反应。
严公公走过去,伸手一试,发现人已无了气息,顿时跪下痛哭嘶喊道:“陛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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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丧的钟声在这盛夏响起,纳兰闻染登基,卓天曜从临安赶回来。
整座皇城都沉浸在哀痛中,炎炎夏日,大街小巷白茫茫一片,像是冬日雪天一般。
麓霖书院停课七日,孩子们都守在家中。
卓微前几日还跟凌晗凌芝芝上街,京城夜市比新原热闹,街上吃的玩的都有。之前还问过王婉儿,生辰的时候是否也能上街玩去。
到了生辰这天,卓府大门闭下,王婉儿不让她出门。
卓微不懂其中利害,只知道是有人去世了,但在生辰这天,家里冷冷清清,她心中也有些不悦。
卓衡从厨房端来一些糖糕,把卓微哄回房中,细声劝道:“微微听话,等过了这个月,哥哥带你上街买糖葫芦。”
卓彻准备给她做一只灯笼,希望她能乖乖待在家里。